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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农村情欲长篇:黑土》第六章 苦果[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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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1 23:16:12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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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首词单道那女人怀孕的辛苦:

    娘怀儿正月正啊

    小奴我头发蒙

    问一声我的老天

    这是得的哪路病

    娘怀儿二月多啊

    看着谁都不敢说

    怕地是说出口来

    左邻右舍笑话我

    娘怀儿三月三啊

    小奴我的嘴发干

    最爱吃那酸梅果

    何时才能尝尝鲜

    娘怀儿四月到十八

    一个人庙上把香插

    求神佛来保佑

    保佑母子平安吧

    娘怀儿五月五啊

    小奴我急昏了头

    眼见着肚子隆起来

    谁知我的心悲苦

    娘怀儿六月六啊

    我的心里好难受

    叫一声昧心的人啊

    为什么不陪在我左右

    娘怀儿七月七啊

    身子板儿都发虚啊

    营养总是上不去

    饿坏了孩儿娘着急

    娘怀儿八月八啊

    行动也跟着困难啦

    到外边我干农活

    连腰都猫不下

    娘怀儿九月九啊

    不敢在大街上走

    怕地是如果出了门

    滑倒了摔跟头

    娘怀儿整十月

    知道孩儿要生啦

    命中注定你是一个苦命的娃儿

    生来就没有爸

    就让娘把你拉扯大

    任凭风吹雨打

    娘的怀抱永远是你的家

    这首词虽然是一段民间流传的小调,却很形象地道出了聂小雨现在的心境,自打她知道自己怀孕时起,就变得六神无主心焦气躁。那精神的折磨还不算,强烈的妊娠反应让她痛苦难耐,恶心呕吐伴随着拉肚子,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尤其白天还要干活,想要呕吐的时候只能迅速地躲到一边,就怕让乡亲们看出来。

    聂小雨知道自己不能硬挺着,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才行,她真想这世界能有什么灵丹妙药,吃了之后能让肚子里的孩子迅速化掉。当然,这不是她心狠,实在是这个孩子不该出生。聂小雨不止一次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儿呀,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思来想去,聂小雨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得找陆飞商量一下才行,不管怎么说,他是孩子的父亲,好歹都要听听他的意见。于是,找了一个特别的机会,聂小雨把陆飞叫到了跟前,开门见山地说:“你是真的爱我?”

    陆飞第一次见聂小雨主动找他,还这么直接地问他这样的话,不禁喜出望外,马上斩钉截铁地说:“爱,都快爱死了,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聂小雨听陆飞这么一说,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对陆飞说:“那如果我要嫁给你,你会娶我吗?”陆飞更惊讶了,他从未想过聂小雨会转变得这样快,一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在脑子里琢磨着,难道是聂小雨听说他要回城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看来人都是现实的,聂小雨也不能免俗。这样想着,陆飞坚定地回答了一句:“我愿意娶你!”

    聂小雨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神,发现他不像是在说谎,停顿了一下,说:“那好吧,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我怀孕了,你在娶我之前,首先应该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什么?你说什么?”陆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跳起来。“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聂小雨镇定地说:“是真的,都有几个月了,我怕再不跟你说,肚子马上就会大起来,那样会更麻烦。”

    这下,轮到陆飞沉默了,他眯缝着贼溜溜的小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想了半天,他突然问了一句:“你确定这孩子是我的吧?”聂小雨听他这么一问,马上圆睁怒目,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陆飞赶紧将那话收了回去,确定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聂小雨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说该怎么办吧?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甭让我活了,还怎么有脸见人?”无论聂小雨怎样追问,陆飞就是闷着个脑袋不吱声,与刚才听到聂小雨要嫁给他时的兴奋表情形成强烈对比。显然,他是一个“能请神不能送神”的人,自己干坏事的时候兴致勃勃,一旦麻烦来了,他又变得畏畏缩缩,不想承担后果。

    聂小雨说:“怎么,你后悔了?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娶我吗?”陆飞听聂小雨这么一问,抬起头来,嗫嚅着说:“不是的,我是说这孩子暂时不能要,你想这涉及我们的名声,另外我回城的手续刚刚办妥,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一切不都泡汤了吗?”聂小雨说:“你说的都是废话,我也知道孩子不能要,可是总得想个办法啊?”陆飞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目露一丝凶光,说:“弄掉它!”聂小雨说:“怎么弄?”陆飞说:“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说完一甩大衣,转身走了。
    陆飞说是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向人搜集那打胎的土办法,希望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迅速地除掉聂小雨肚子里的这个祸患。这时陆飞的家里也来信说,回城的手续都已办好,他马上就可以回到城里去了。陆飞心里一阵狂喜,心想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他可以彻底摆脱这个可恶的地方了。

    欣喜之余,陆飞也感到很心烦,聂小雨怀孕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可究竟怎么办,他也是一筹莫展。他有些恨自己,与其这样,当初还不如克制自己,如果不和聂小雨发生关系,也不会有这样的烦心事了,如今这件事情横在头上,想一走了之都不可能。

    这一天,陆飞和人闲聊,无意中听说了一个打胎的法子,说是只要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然后人从高处反复往下跳,就可以将孩子打掉了。陆飞一听,这个办法好,既简单易行,又不用花多少钱,何不让聂小雨试试。想到这里,他如获至宝,飞快地跑回集体户,兴奋地对聂小雨说:“有办法了,有办法了……”聂小雨问:“有什么办法了?”陆飞说:“打胎的办法啊!我听人说,只要站在高处往下跳,就能将孩子打下去。”小雨一听,白了陆飞一眼:“我不去,那样太危险了,再说我也怕高,不敢往下跳。”陆飞却拉住聂小雨的胳膊,一副猴急的样子说:“去试试吧,我听说这个办法很管用,况且地上铺上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聂小雨说:“那我也不去,听起来怪吓人的,万一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办?”

    陆飞看聂小雨这样的态度,开始没有耐心了,他将脑袋一歪,威胁道:“告诉你啊,如果你今天不去可别后悔,别说我没有帮你想办法。”说完之后,陆飞假装转身要走。聂小雨有些犹豫了,心想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与其等到将来处理,还不如趁现在把它解决掉,虽说陆飞的办法不见得是最好的,但眼前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还不如去试一试。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显然聂小雨还没有处理类似事情的足够经验。想到这里,她决定跟陆飞走一趟,此刻,她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将孩子打下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在生产队的草垛旁,人世间最荒唐的一幕发生了。陆飞领着聂小雨,看看四下无人,将那草垛上的稻草一捆捆的抱下来,然后铺在山坡下的土坑里。陆飞这次做得倒还算细心,为了防止摔坏了聂小雨,他将那稻草铺得很厚,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先从上面跳了一次,感觉没有什么大碍,这才领着聂小雨战到了山坡上。

    聂小雨站到那高处,往下望了望,虽见那草铺得很厚,但怎么说也有两米多高,聂小雨长这么大,还未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过,她两腿直发抖,战战兢兢地说:“咋这么高呢,我有些不敢跳!”陆飞一边气喘吁吁地擦着汗,一边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跳吧,一会儿来人看到就不好了。”聂小雨回头看了看陆飞,只见他汗津津的脸上有几棵稻草粘在上面,正焦急地望着自己。聂小雨决定豁出去了,索性两眼一闭,一纵身就跃了下去。这一跃,摔倒是没摔着,只感觉身子一沉,像扎在了棉花堆里,而且肚子被蹾了一下,有一种很不舒服的下坠感。

    陆飞见聂小雨真的跃了下去,赶紧跟了下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感觉没?”聂小雨回答道:“没啥感觉,只是觉得肚子怪难受的,有点坠胀胀的。”陆飞说:“可能是你跳的高度不够,要不我们再调整一下,争取更高点。”说完,将那山坡下的草又往别的地方移了移,然后再次领聂小雨站在了山坡上。

    这次聂小雨往下面一瞅,明显感觉比上次高了许多,吓得她浑身直哆嗦,一个劲儿地说不敢。陆飞说:“不敢什么啊,你要是不跳,孩子怎么打下去?”聂小雨站在山坡上,比划了几次,还是不敢,嘴里说道:“太高了,要不再低些吧,大不了我多跳几次!”陆飞说:“那样不行,太低了效果不大,你跳了也是白跳。”

    正在陆飞和聂小雨相持的过程中,这时远处忽然有人走了过来。陆飞心里暗叫道不好,心想这事情如果被人发现,根本就没法解释,情急之下,他也不等聂小雨同意,一把就将聂小雨推了下去。聂小雨刚想回头和陆飞再理论一番,却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下子就栽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闷响,聂小雨重重地摔在了草堆里,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那陆飞眼见聂小雨摔了下去,站在上面喊了两声,却不见聂小雨的回答,本想下去看个究竟,却见远处那人已经走近。陆飞不敢久留,赶紧一个人偷偷地溜之大吉。

    聂小雨醒来时,却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小兰正拿着汤匙一口口地喂她水喝,房间里除了小兰和单志刚外,还有一些村民也在,原来这是单志刚的家里。

    大家见聂小雨醒来了,都关切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聂小雨想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肚子是钻心一般地痛,隐隐觉得下身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流出,只是碍于人多,她没好意思去看,好在上面有被子盖在身上,能遮挡一番。

    小兰见聂小雨要动,赶紧伸手将她按住,关切地问:“你先休息一下,告诉嫂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未等开口,聂小雨先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刚刚经历的一幕,就像噩梦一般浮现在眼前。原来当陆飞推她下去的时候,由于失去重心,她大头朝下栽到了地上,头部受到了重创,所以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恰好这一幕被生产队打更的老王头看到,老王头由于眼神不好,远远的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在祸践生产队的稻草,便走过来驱赶。谁知走得近了,却见其中一个人摔下来,另一个转瞬之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老王头走到坡下,突然发现是聂小雨昏死在那里,吓得六神无主,赶紧回到村里找来了人,七手八脚将她抬到了队长单志刚家里。

    聂小雨哭得很伤心,虽然此刻她满肚子的委屈,却不能与人诉说,她不想被村里人知道她怀上了孩子。面对村民们的一再追问,她就是不吭声。后来就有村民们猜测说:“是不是小雨被人推下来的,要不怎么能摔成这个样子?”更有人在旁边补充道:“肯定是的,老王头都看见山坡上还有一个人了,后来见他来跑掉了,所以小雨肯定被人推下来的无疑。”聂小雨见村民们瞎猜个没完,嘴里不耐烦地喊道:“你们别瞎猜了,不关别人的事情,是我不小心摔下来的!”村民见聂小雨反常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狐疑。还是小兰比较聪明,她从聂小雨的表现里看出定有隐情,便借口小雨需要休息,将村民们都陆续打发走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小兰和小雨时,小兰关切地问:“妹子,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嫂子说吧,你放心,天大的事情嫂子都会给你做主。”听小兰这样一说,聂小雨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被触动了,她联想到自己的苦命。心想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小兰就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而她却偏偏被那不喜欢的占了便宜,还阴差阳错地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样想着,聂小雨那伤心的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小兰看无论自己怎样追问,聂小雨就是不吭声,知道这里面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知道,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当聂小雨哭够了想要起身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下居然洼了一大滩血,那被子都被染红了。聂小雨站立不稳,摇晃着就倒了下来。小兰赶紧伸手将她搀住,缓缓地将她再次放倒在炕上。小兰也看到了那滩血迹,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聂小雨知道已经隐瞒不住,哭着对小兰说:“嫂子,我也不瞒你了,实话告诉你,我怀孕了,是陆飞的孩子,我想要把孩子打下来,所以从山坡上往下跳,没想到却……”说到这里,聂小雨说不下去了,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兰看聂小雨可怜的样子,嘴里说道:“妹子,你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如此荒唐的事情你也能做得出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

    聂小雨哭着对小兰说:“嫂子,如今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将孩子打下来,叫我做什么都行。”小兰理解聂小雨的急切心情,虽然聂小雨怀孕的事情让她万般惊讶,但她还是安慰聂小雨道:“有什么事情,你先和嫂子说一声,好歹嫂子都能帮你出出主意,这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聂小雨突然拉住小兰的手说:“嫂子,就算我求你,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外人说出去,如果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有脸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小兰拍着聂小雨的肩膀说:“你放心吧,嫂子不会对外人说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你的身子养好才行。”聂小雨点点头,心里面对这个大度贤淑的女人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小兰没有让聂小雨回集体户,干脆住在了自己家里。后来聂小雨见自己康复的差不多了,浑身也有了一些力气,就坚持要回集体户去住,因为她看到小兰家老少三代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她在的时候,一般单志刚都住在生产队里,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趁小兰不注意,就偷偷地搬回了集体户里。

    然而合该聂小雨命中注定要经历更大的磨难。

    虽然经过上次的一番折腾,她的身下流了不少血,但是那胎儿却并没有被完全打下来,它好像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依旧在小雨的肚子里疯狂地生长着。聂小雨眼见着自己的肚子日渐隆起,心中叫苦不迭,她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心里是越发害怕了。

    陆飞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得知聂小雨差点被摔死,也被吓了一跳,在处理聂小雨孩子的这件事情上不再积极,他借口需要回城办理一些手续,一气儿跑回了城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已经进入寒冬季节,那集体户的房子本来就四面透风,聂小雨住在里面虽然有火炕取暖,但那房间的上面却异常寒冷,尽管裹着棉大衣依然能感觉到阵阵寒意,就连呼出的哈气都是白色的。聂小雨感到有些饥饿,找出一个窝头想要吃下,那窝头已经被冻得硬邦邦,一口咬下去,居然看到了泛白的冰碴露了出来。聂小雨此刻是身冷心更冷,那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经此劫难,尤其陆飞的态度,更是让她看透了他的丑恶嘴脸,心想绝不能让这个混蛋一走了之,她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边小雨正哭着,那集体户的门被吱嘎一下推开了,小兰提着一篮东西走了进来。聂小雨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招呼道:“嫂子,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不是担心你,过来看看。”小兰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道。当她看到聂小雨正将什么东西往身后藏时,忍不住好奇,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个究竟。原来竟是一块带着冰碴的凉窝头。小兰问:“你就吃这个?怎么不热热再吃!”其实在那年头,窝头是谁家都吃的,但是带着冰碴的窝头吃起来可不那么香。小雨回答道:“本来早上刚刚热过,谁知道屋子冷,不一会儿就冻成这个样子了。”

    小兰抬头看了看这集体户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小,但是却四面透风,由于多年没有修葺,那房梁都露了出来。有那么一些秸秆支棱在外面,风一吹都来回晃动。尤其东山墙上,居然裂开了一道寸把长的大口子,尽管已经被知青们用一些棉花套子等东西塞住,但依旧能感觉到那冷风从缝隙中嗖嗖地钻进来。那集体户的窗子也不严实,虽然糊了一层窗户纸,但仍奈何不了西北风呼呼地肆虐着……

    小兰看到小雨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股怜悯之情瞬间又涌上了心头。小兰说:“我说让你在家里住着,你却偏要跑回来,在这四面漏风的鬼地方待着多遭罪!”小兰的话语里不无埋怨。

    小雨对小兰的热情心存感激,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子,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是我实在不忍心打扰你们,你家也没有多余的地方,我去了志刚哥还要回生产队去住。”

    小兰说:“这要是平时,我也不勉强你,可你现在刚刚流产完毕,这要是落下什么病来,你上哪儿掏登那后悔药去?”说到这里,小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篮子里取出了一些鸡蛋,“噢,对了,嫂子给你带些鸡蛋来,你正是补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才好,你现在感觉恢复的怎样了?”

    小雨经小兰这么一问,眼泪又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嘴里说道:“嫂子,我正害怕呢,这肚子好像正在一天天变大,会不会没有流干净?”小兰一听,感到十分吃惊,迅速地撩起小兰的肚皮看了看,可不是吗,都已经有了显怀的趋势了。

    小兰说:“妹子,你可别再任性了,听嫂子的话,住到我家去,嫂子帮你想办法把孩子打下来,你这样孤苦伶仃的会耗到几时?”

    聂小雨哭得越发凶了:“嫂子,你不用管我,你对我已经够好了,你这辈子的大恩大德我已经报答不尽!”

    小兰说:“谁用你报答了,做这点事情算什么,只要你好就行了。”说完之后,也不待小雨回答,就匆匆赶回家去了。不一会儿,又匆匆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已经和大嫂说好了,你就暂时住在我家东屋北炕,我对你也好有个照应。”说完就忙三火四地帮小雨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咱这就搬吧,一刻也不要耽搁,你肚子里的孩子若再不处理,恐怕都来不及了。”聂小雨看着小兰忙碌的身影,感动的泪水挂满了双腮。

    虽然说大嫂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但是和大多数东北农村妇女一样,生性泼辣,本性却善良。小兰为了更好的照顾小雨,和她商量了要住她家北炕的事情。当然,小兰也没有瞒她,直接告诉她小雨怀孕了,那集体户太冷,恐怕会落下病来,要到家里来养一养。“大嫂也生过孩子,是过来人,一听说小雨怀孕了,充满了同情,嘴里说道:”这事情不比别的事,咱得帮她,做女人不容易,那集体户怎么能是坐月子的地方?“小兰说:”这事你还得帮忙瞒着,小雨毕竟是未嫁的大姑娘,如果传出去对她不好。“大嫂说:”恐怕瞒不住吧,我都听生产队有风言风语说小雨怀孕了,好像是陆飞的种。“说完之后,大嫂还感慨了一下,说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不自重,搞对象就搞对象呗,非得要搞出孩子来,多麻烦!小兰回过头来看了大嫂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想,这事情传得可够快了,小雨的麻烦保不准还在后面。

    安顿好小雨后,小兰马不停蹄,赶紧带着小雨偷偷去找十里以外的一位老中医。老中医听说要打胎,原本不敢接诊,但听小兰解释说小雨是她的亲妹妹,已经订婚了,结果未婚先孕,现在男方家又退婚约,无奈之下才来打胎。老中医这才为小雨把了把脉,又听了听小雨的胎音,然后眉头紧锁,给小雨开了一副方子。无外乎是归尾红花丹皮之类,配以白醋糊为丸,说是只要按时服用,定能将肚子里的胎儿打净。小兰给老中医扔了一些钱,带着小雨千恩万谢的走了。

    回到家里以后,小雨将那些草药按时吃下去,果然三天之后肚子有了反应,翻江倒海一般难受,说不清什么感觉,又疼又胀,就如同有千万只手在腹腔里生拉硬拽,把小雨疼得额头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掉。小兰和大嫂知道差不多了,一刻不敢怠慢地照顾在身边。后来小雨终于有东西排了出来,一看却是血肉模糊的一个肉球,似乎都有了人形。小雨没敢再仔细看,知道自己这是在作孽,心里不由得更加憎恨陆飞,要不是他,自己怎会经历如此的身心折磨。

    大嫂和小兰见孩子终于顺利打了下来,也替小雨高兴,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在炕上,怕小雨着凉,大嫂还不忘又往灶坑里添了一些柴禾,烧了一把火。

    小雨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心里是暖乎乎的,心想自己虽然遭遇了不幸,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遇上了这些好心的乡亲,若没有他们,自己就是死在这里也说不定。小雨在心暗暗发誓,若自己有机会返回城里,将来发达了,一定要报答大嫂和小兰的恩情才是。

    再说陆飞,在家猫了一段时间后,看看没有什么动静,感觉聂小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估计那孩子也打得差不多了,就悄悄地潜回了村子里。陆飞打算办完最后一道手续后,干脆一走了之,于是他悄悄地打听了小雨现在的状况,得知她正在单家休养,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这一日,陆飞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打算收拾完了就走,忽然宿舍的门被打开了,聂小雨像个幽灵一般站在了门前:“陆飞,你这个混蛋!”聂小雨大喝一声,陆飞被吓了一个激灵。“你还有脸回来,我今天不跟你同归于尽才怪!”说完之后,聂小雨像疯了一样扑上前,冲着陆飞劈头盖脸地扑打下去,陆飞躲闪不及,脸上早被留下了几道或深或浅的血印子。

    陆飞一边躲拒,一边说:“小雨,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存心的,我有自己的理由!”“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禽兽胆小鬼……”聂小雨一边哭着,一边用力厮打着陆飞,毕竟她刚刚流完产,身体虚弱得很,扑打了一阵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伤心地呜呜哭了起来。

    陆飞自知理亏,看到聂小雨伤心的样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转动着小眼珠,试图再次开脱自己:“小雨,我这几天之所以回来晚了,是因为还有最后几道手续要办,要不我早就回来陪你了。”看聂小雨不为所动,陆飞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咱知青能有回城的机会不容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所以我怎能不珍惜!”

    聂小雨不听回城的事情还好些,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子冲着陆飞喊道:“我都这样了你还办个屁?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你还是个人吗?好,你不管我,也别怪我不客气,我这就到村上去,告你强奸,让他们不给你开证明,我看你还回个屁城。”说完,聂小雨转身就往外走。

    陆飞一看聂小雨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了解聂小雨的个性,如果她的脾气上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陆飞不敢怠慢,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扯住聂小雨的衣角,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嘴里央求道:“不要啊!小雨,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可以去告发我,你要知道,能有一次回城的机会多不容易,你就让我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我再想办法把你也弄出去好不好?”为了使聂小雨受到感染,陆飞居然声泪俱下,挺大一个男人真的掉起了眼泪。

    聂小雨站在那里心如刀绞,说句心里话,她怎不知那农村的生活有多苦,谁又不渴望早一天回到城里。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告到村上去,那么陆飞的一辈子可能就毁了。聂小雨不是那种把事情做绝的人,但不这么做,她内心的怨恨又无处排解,此刻她恨不得将陆飞千刀万剐。想到这里,聂小雨转回身来,冲着陆飞左右开弓“啪啪啪啪”一连扇了几记清脆的耳光。陆飞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心想你就扇吧,只要你不告到村上去,怎么都行。聂小雨打累了,靠着墙根蹲了下来,呜呜地哭个不停。陆飞靠上前去,将小雨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脸颊处,小心翼翼地说:“小雨,我知道你不忍心告我,你心肠那么好,不会眼看着我就这样窝在这里的,如果你觉得没打够,那么你再打几下出出气吧?”聂小雨将手抽出来,冲着陆飞大喊道:“你给我滚开,不要碰我!”陆飞被聂小雨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傻愣愣地瞅着她不知所措。

    聂小雨看到陆飞那一副无赖的样子,越看越气,心想怎么就会被他占了便宜,想想自己真是命苦。聂小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对陆飞说道:“我可警告你,我怀孕的事情村子里的人可能都知道了,即便我不去告你,村党支部也不见得会同意你回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之后,聂下雨捂着嘴,哭着跑开了。陆飞一个人站在那里,眨巴着小眼睛,呆若木鸡。

    接下来似乎消停了几天,之后又不消停了。

    这一日,生产队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直接找到了单志刚,开门见山地说:“你就叫单志刚啊?我们是调查组的成员,有人告你强奸未婚女知识青年,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单志刚对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不明就里,又不能详细问,只能简单嘱咐了旁边社员几句,让他们给小兰捎个信,然后自己拿起外套跟人走了。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陆飞去村上办手续的时候,真被卡了。村上早就知道陆飞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偶尔还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且还听说最近跟女知青谈恋爱,居然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那时候的人很讲原则的,所以村上犹疑着鉴定材料怎么写,那章是不是该给他盖。后来陆飞给逼急了,索性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说聂小雨怀孕不关他的事情,都是单志刚造成的,还说单志刚为了弥补罪过,还特意将聂小雨接到家里去住,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现在她还住在单家呢。

    村上听了陆飞反映的这一情况很重视,知道如果这是真实的情况可不得了,身为生产队长未婚女知青,还致使她怀了孕,这足以判死刑的。于是,就把这一情况如实反映给了上头,结果就发生了单志刚被带走审查的一幕。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怜单志刚虽然刚直不阿,却被人栽赃陷害,在原本就坎坷的人生里,又要承受如此奇耻大辱。

   这单志刚被带走后,关在了一个专门审讯犯人的黑屋子里,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直接问话,这里面除了革委会的几个人外,还有几个公安局的人在内。

    “是你强奸了知青聂小雨吗?”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问道。

    “我没有!”单志刚的话音还没落,啪地一个大嘴巴就落到了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没有她怎么会怀孕?”

    单志刚没想到对方会动粗,强压着怒火说:

    “那不关我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情你把她弄家里干嘛?”

    “那是我媳妇弄的,看她住在集体户可怜,说是怕怀孕落下病!”

    “少他扯淡,谁媳妇会把自己丈夫的女人弄到家里来,肯定是你逼迫你媳妇这么干的!”

    “我没有!”单志刚再次大声辩解着。

    “啪――”又一个嘴巴在单志刚的脸颊上开了花,这嘴巴打得很是响亮清脆,那鲜血瞬间就从单志刚的嘴角处流了出来。

    单志刚一看自己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实在受不了这个窝囊气,那一身的血性就爆发出来: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

    “打你怎么了,他最恨你这种手中握着点小权力,欺负女知青的禽兽,给我狠狠地揍。”瞬间,那拳头像雨点一般朝单志刚的身上落去。

    先不说单志刚在这边受尽了皮肉之苦,再说乡亲们看到单志刚被带走后,赶紧跑去将消息告诉给了小兰。小兰听了之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尤其听乡亲们说单志刚是因为强奸小雨导致她怀孕才被抓走的,小兰的心里更是狐疑得很,暗自琢磨着:“小雨不是说怀的是陆飞的种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志刚的了,难道他俩真的有什么关系?”尤其此刻在乡亲们中间,也有了各式各样的传言,那反对单志刚的,恨不得借这个时机把他整下台去,于是就说那孩子肯定就是单志刚的,要不单家怎么会那样好心,把小雨接到家里去。而那些了解单志刚的人都说不可能,单志刚不是那种人,肯定是他们搞错了。俗话说,人言可畏,一时间舆论的矛头纷纷指向了单志刚,村民们说啥的都有。这时,小兰的心里也没了底。人在那着急的当口儿,难免会往那狭窄的地方想,她决定要亲自找到聂小雨问个究竟。

    这边村子里已经是议论纷纷,聂小雨却浑然不知,依旧独自一人躺在大嫂东屋的炕上闭目养神。小兰推门走了进来,在小雨不远处的炕沿边坐下,拿眼看着小雨,表情凝重。小雨看到小兰进来,招呼道:“嫂子快往炕里坐,那炕边上凉。”小兰没有动,而是十分认真地问了小雨一句话:“小雨,嫂子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跟嫂子说实话。”小雨对小兰突然问她这事感到很惊讶,犹豫了一下对小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是陆飞的么,怎么啦?”“可外面都传遍了说是我家志刚的,而且志刚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抓走了!”说完之后,小兰的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聂小雨听了之后,从炕上跳了起来,“这不是在冤枉人吗?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说完之后,穿好衣服就要跳下炕。却被小兰一把拦住:“你先等等,现在你都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你找谁去?等咱们仔细商量好了再去也不迟。”小雨一听小兰说得也有道理,忙收住了脚,虽然她被小兰拦下了,但是内心的焦急却溢于言表,恨不得立即将单志刚解救出来。

    小雨问道:“是谁说我怀的是志刚哥的孩子?又是谁把他抓去的?”小兰摇摇头说:“不知道!”那眼泪却一双一对地往下掉。聂小雨心里非常难受,回想起单志刚带给她的那些照顾,以及小兰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愧疚,心想若不把这件事情弄明白,那么自己的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这边小兰虽然确信自己的丈夫背了黑锅,但是她也知道聂小雨一直暗恋他,她也不能确定聂小雨究竟与自己的丈夫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真如人们传言的那样,哪怕聂小雨与单志刚只睡过一次觉,那么这件事情也注定说不清楚了。想到这里,小兰越发为志刚的安危担心起来。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聂小雨道:“小雨,你给嫂子交一个实底,你和志刚到底处到什么程度?你放心,即便是有啥事,嫂子也不怪你,现在能把志刚救出来更要紧。”小雨惊讶地说:“嫂子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我和志刚哥真的没啥事啊。”小兰紧紧地盯住聂小雨的眼睛,看她是不是撒谎的样子。而后,为了确认聂小雨说的是真话,再次强调了一下:“我是说,你和你大哥到底睡过没有,哪怕睡一次也算,你想如果真的睡过,可能这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小雨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哎呀,嫂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跟志刚哥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况且志刚哥也不是那种人。”

    “真的没有?”小兰将信将疑地问。

    “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否则天打雷轰!”说完小雨果真将那右手举起来,做发誓状。

    “没有就好,这事情就好办了!”小兰喃喃自语道:“这样志刚就有救了。”

    “不过……”聂小雨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曾经抱过我一下,但那也是我主动的,志刚哥没有办法才抱了我一下。不过你放心嫂子,我们只抱了一下,都不超过5秒钟,别的就没有什么了,而且这真是我自己愿意的,和志刚哥没有关系。”说完之后,聂小雨自己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兰“哦?”的一声,没想到还会有这个小插曲,虽然她对聂小雨与单志刚拥抱的事情感到很不舒服,但想想这件事情与聂小雨怀孕的事情并没有因果关系,应该不会对单志刚造成什么影响。便对聂小雨说:“算了,拥抱这件事你就不要对任何人说了,如果志刚果真没有对你做些什么,量他们也不能把志刚怎么样,我了解志刚的脾气,没做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我希望你有机会一定要向调查组的人说明情况,不要让志刚背这个黑锅才好。”聂小雨说:“你就放心吧嫂子,你和志刚哥有恩于我,我就是再不是人,也不能做出这等昧良心的事情来,我一定想办法向调查组的人说明情况,把志刚哥救出来。”小兰听了,“嗯”地一声,充满感激地对聂小雨点了点头。

    其实单志刚被抓的事情,公社书记马贵是知道的,但是调查组对单志刚动粗的事情他却始料不及。当他得知单志刚挨了打之后,立即与调查组的人打招呼,要他们在事情真相弄清楚之前,不要对单志刚采取任何体罚措施。马贵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他一直欣赏单志刚的年轻有为。

    调查组的人当然不敢怠慢,立即通过其它渠道继续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们先是找小兰问话,小兰哭着说这件事情与单志刚没有任何关系,孩子是陆飞的。调查组又走访了部分村民,村民们也都说单志刚受了冤枉,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至此,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调查组马上将反映上来的情况进行上报,上面很重视,因为事件牵扯到知青被强奸,必须调查清楚才行。而且当时也有规定,强奸女知青的行为一定要从重处理,在此之前某些地方已经有了类似的事情,那强奸者已经被枪毙了好几个。

    调查组于是又找到了举报人陆飞,再次核实事件的真相。当调查组问及他和聂小雨的关系时,陆飞的神情很是慌张,支支吾吾的一会儿说他们没有关系,一会儿又说他正在和聂小雨谈恋爱。调查组的人看出陆飞一定在隐瞒着什么,于是把对付单志刚的手段拿出来,啪啪只是两个大嘴巴,就把陆飞打得开了口,他承认自己与聂小雨有过性行为。

    现在,事情已经渐渐明朗,陆飞与聂小雨发生过性关系不容置疑,但陆飞是否强迫了聂小雨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即便陆飞与聂小雨有过两性关系,也不能证明那孩子就一定是陆飞的,如果聂小雨同样与别人发生了关系,那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别人的。于是,调查组又回过头来讯问单志刚,问他与聂小雨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与聂小雨发生过性行为?单志刚一口咬定没有,调查组看到单志刚斩钉截铁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为了稳妥起见,又传唤了聂小雨,先是表明了组织上对她的关心和爱护,让她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忌。然后又策略地问她单志刚有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行与她发生性关系。聂小雨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哭着说:“说怎么会呢,志刚哥是个好人,他一直拿我当亲妹妹看,在生产队给了我不少照顾,他们夫妻二人对我的大恩大德,恐怕这辈子都报答不完。”说这话的时候,聂小雨泪流满面,她央求调查组的同志赶紧将单志刚放了,不要冤枉了好人。调查组的人见聂小雨这样的态度,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通过这次调查,会揭露出单志刚的丑行,没想到最后居然还发现了他的优秀事迹。然后聂小雨又向调查组详细诉说了她怀孕的经过,说陆飞一直都在追求她,并且趁她不备强行与她发生了性关系,直至导致她怀孕,最后不得不打胎的全部过程。

    调查组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上级,上级很重视,指示说如果单志刚真是被冤枉的,那么一定不要让诬告者逍遥法外,应该严肃处理才是。党委书记马贵得知单志刚是被冤枉的,心里很高兴,要求先把人放了再说,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他愿意负这个责任。

    单志刚被放回来那天,小兰迎上前去,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丈夫,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半天没有说话,那眼泪忍了半天没忍住,最终还是掉了下来。聂小雨也走上前,满是愧疚地对单志刚说:“对不起志刚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说到这里,聂小雨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单志刚看了看聂小雨真诚忏悔的样子,摆摆手说:“算了,都过去了,只要事情弄清楚了就好。”聂小雨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强调说:“这些都是陆飞搞的鬼,我已经把情况向调查组说明了,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单志刚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下,当他得知陆飞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被调查组控制起来之后,内心里也作起了斗争。虽然他挺憎恨陆飞的,但老实说从内心里他并不想把陆飞怎样,总觉得陆飞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陆飞真的因这件事受到了处理,他也挺于心不忍的。于是对聂小雨说道:“算了,我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只要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小兰和单志刚的想法一样,她安慰聂小雨说:“嗯,志刚说得对,咱们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再怎么说陆飞也和咱们朝夕相处过,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咱们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聂小雨很为志刚夫妻的大度而感动,她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善良的好人。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976年,接连发生了几次重大的历史事件,先是一个伟人死去了,接下来与之相关的文化大革命也被迅速终结。从这一年开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不再被提倡,并且已经下乡的开始陆续返城。在这样的历史时期里,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习惯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人们,一时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定位,就好像经历了一场荒诞的怪梦,突然之间醒悟过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0年的浩劫究竟给人们带来了什么?人们开始在反思。在广大的东北农村,那些受惯了思想禁锢的老百姓们,搞不懂这都是些什么名堂,有了文化大革命的经验和教训,他们依旧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不小心类似的政治运动还会卷土重来。但不管怎样,人们还是长出了一口气,起码不用再没完没了的政治学习,不用再跳那乏味单调的“忠”字舞了。

    文化大革命的结束,对陆飞和聂小雨的事件也产生了深刻影响,本来陆飞是要受到严肃处理的,但是当知青返城已经成为一种潮流时,他的事情突然就出现了转机。再加上陆飞的那个舅舅实在是神通广大,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疏通了各种关系,反倒没有人对他的事情深加追究了。那革委会的一班人也都各揣心事,想着各自的去向和退路,生怕弄不好站错了队,被当成四人帮的残余分子处理。陆飞在一定程度上也沾了这个光,当然,事情的最关键还在于单志刚和聂小雨没有对陆飞深加追究。在他们的人生观里,宽容和大度已经成为一种美德,他们没有把打击报复作为发泄不满的方式,而是采取了宽容的态度来对待整件事。所以,当陆飞的父母找到聂小雨的时候,两位老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要求聂小雨原谅陆飞,救救他们的儿子时,聂小雨最后妥协了,因为她想到了远在他乡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忍心让两位老人也承受失去儿女的不幸。

    所以,在陆飞舅舅的一手操纵下,在单志刚和聂小雨的默许下,最后事情是这样定性的:陆飞和聂小雨属于恋爱关系,聂小雨是在自愿的情况下与陆飞发生性行为的,聂小雨的怀孕是一个意外,此件事情与单志刚毫无关系。事情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化解掉了,而陆飞最终也在耽搁了半年后,如期返回了城里。陆飞返城后,没有对聂小雨说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对她再次表现任何爱慕。当然聂小雨也不需要他的感谢,她巴不得陆飞早一天在她的生命里消失掉,陆飞已经像一个魔鬼一样在她的世界里存在了太久,她太累了。

    事情就这样戏剧化地结束了,就像一出闹剧一样草草地收场。在整个事件中,聂小雨是真正的受害者。陆飞返城后,她的回城日期却被无限期地搁置下来,没有人能真正对她负责,她除了要承受肉体的伤痛外,还要承受来自精神的双重折磨,人们都在议论她是一个不自爱的女人,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就像经历了死亡以后,她又获得了重生一样。通过这件事情,聂小雨已经真正地成熟起来了,从此以后她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但能够正确地处理与单志刚的关系,而且也能安下心来参加各种劳动了,到后来,她居然成了一个种庄稼的行家里手,甚至那些在农村劳动了半辈子的农村妇女,干活都落不下她。

    直到97年,当所有的知青都返回城里后,聂小雨才最后一个踏上了回城的路。她返城的那一天,志刚小兰还有村里的很多乡亲都来送她。聂小雨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头望了望她生存了近十年的小村庄,心中感慨万千。与乡亲们挥手告别的瞬间,很多乡亲都落下了难舍的泪水,由始至终,她却始终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早已经明白,生活根本就不相信眼泪。是的,她的回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风光,没有被安置工作,没有掌声和鲜花,而是像一个流浪太久的弃儿一样,在经历了命运的千回百转之后,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若干年后,当聂小雨靠自己的努力真正走向成功后,回忆起这段伤心的往事时,她满是感慨地说:“我要感谢上苍,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段苦难的人生经历,才让我学会了坚强,它让一个孱弱的女孩子,最终变成了一个在人生的旅途上无往不胜的强者。”

    至于单志刚,他和聂小雨的这段情感纠葛倒没有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什么,对他来说,这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个小插曲,他更关心的是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养活好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当然,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中国农民,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正是特殊的历史时期,才酿成了这样的人生悲剧。而一个人的命运,往往屈从于历史的潮流,可惜我们俗世中的很多人,对自我生命价值的反思,根本就上升不到这样一个理性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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