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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夏天是一条河,波光粼粼的水中填满了童年的喧闹;有些人的夏天是外婆的臂弯,摇摆不歇的蒲扇里带来了整季的清凉;而对于鸣夏来说,夏天是午后的蝉鸣里,那叽叽呀呀响个不停的晃床声,以及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寒冷孤寂气息。
鸣夏出生在临海的一座滨海小城里,出生那天柳树上挂满鸣蝉,知了知了地叫唤一整天,鸣夏的父亲是乡里的中学教师,兴奋之下拍脑袋就定下了儿子的大名,并一笔一划地写到族谱里。鸣夏的父亲在家排行最小,上边一个哥哥跟两个姐姐,爷爷是木匠,在不大不小的长垣乡算是吃得开,家境也不错。然而等到鸣夏十岁的时候,爷爷发急病去世,父亲跟大伯又都是藏不住钱的,尤其是大伯,好吃懒做,还沾上赌,爷爷在世时还好些,后来就越发不可收拾,剩下那点家底都败光了,亏得鸣夏的父母都是教师,靠着那点微薄的工资支撑起整个大家庭,但那时正值改革开放,工资的增长远远跟不上物价的脚步。在过了一阵苦日子后,他的父亲终究决定随着下海大军到深圳淘宝。这决定一开始就遭到同是教师的母亲的坚决反对,鸣夏的母亲是邻乡的,嫁到这边后相夫教子,生活也过得和谐,时长月久,七年之痒的威力终究渐渐显现出来,父母偶尔也吵起来,也是父亲先让步。但这一次下海经商,父亲却表现得特坚决。母亲拗不过父亲,只能默默为他收拾行李,把家里剩下的大部分积蓄都放到父亲包里。第二天父亲就坐着拖拉机到县里的客运站,随着南下的客车远去。
父亲离开的时候,鸣夏是被母亲的做饭声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口的时候,父亲已经背着包在门口与母亲道别,具体的情形他也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那是初夏的早晨,阳光明媚,清晨的凉风轻抚而过,门前的槐树窸窣作响,晨光里父亲朝他笑了笑,摸了他头,说声要乖,听你妈妈的话。然后就转身离去,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上,却说不清那是什么,几年后学了朱老先生的《背影》,鸣夏才理解那是离愁,值得叹息的是那时心里深埋了另一件事,一想到父亲的背影就让他的恨意如蚀骨之一,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父亲的离去没有给鸣夏带来多大的变化,他打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长得秀气又不失阳刚,这一点随了他父亲,鸣夏的父亲是乡里数一数二的文化人,身材健硕而不粗犷,也是冲着这一点,当年母亲才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了父亲。可惜鸣夏母亲的脾气与她的相貌成反比,看着温柔可人,发起火来却是让人害怕,鸣夏打小就怕他母亲,在她的威逼下,以及鸣夏家学渊源的因素,他的成绩在乡立小学数一数二,文智体都没得挑,鸣夏在学校里成了老师的宠儿。
但男孩子调皮好玩的天性终究是掩盖不住的,鸣夏有种天赋,自小就特会看人眼色,在父母跟老师面前,他是乖巧的好学生;在同学面前,他是个乐于助人又活泼开朗的好朋友;私下里鸣夏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他很喜欢冒险,无论是乡里的竹林,还是河滩边的陷洞,他都钻了个遍,而且都是周六日自己完成的冒险,每次他都有种脱离这个世界的满足感。
鸣夏的父亲一走就是好几年,期间回来过几次,每次都为家里带来不小的变化,家里有了乡里第一台电视,盖起了三层小洋房,汇款单数字也一笔比一笔大,乡里那些后生越发钦佩父亲的决定,羡慕之余也央求着父亲带他们出去看世界,父亲只挑了老实能干的后生跟他一块走,乡里的变化越来越大。大婶也提出过把大伯一起带去,可惜的是大伯享乐还来不及,怎么愿意背井离乡去吃苦,连连拒绝,把父亲跟大婶气得够呛,大婶一怒之下带着两个孩子跑回娘家住,说是不能让孩子沾染上大伯好吃懒做的气息,大伯也不在意,反正没钱了就发封电报给父亲,父亲不给,就提起过世的爷爷奶奶,父亲不愿伤了兄弟和气,多多少少就给了,这样更加助长了大伯好吃懒做的习性。这些事都是鸣夏后来才知道的,此刻他只沉浸于父亲寄来的一套地理杂志上,为杂志上那些风光秀丽、巍峨险峻的山水风光而着迷,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阅一遍,幻想自己遨游期间,这一年鸣夏十四岁,父亲已离开四年。
鸣夏上了初中,父亲的生意貌似越做越大,多次来信要接妻子二人到深圳居住,但鸣夏的母亲不愿意离开住了几十年的故乡,再说现在有钱开销,她在家里做教师又如鱼得水,学校里的老师知道她丈夫有本事,也多让着她,这样一来,她就愈发不肯离开了。常言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有钱后鸣夏的母亲也懂得买些时尚的衣服装扮自己,脸上也化了淡妆,她的底子本来就好,一米六几的身高配上玲珑有致的身材,瞬间把整个乡的大小娘们压下去,不过鸣夏的父亲发家后跟乡里的几个大小头目颇有来往,大伯又渐渐混出点江湖气息,乡里的二流子都不敢靠近,最多也是远远偷看几眼。母亲也不管其他人或艳羡或妒忌的眼神,依旧日复一日的上下班,闲时跑到县中心的小香港采购点进口货,或者跟她的小姐妹们打打麻将,全然一副富太太的模样。
这些事儿鸣夏也没去关心,他知道只有继续维持那个爱读书爱学习的好学生标准,母亲就不会太过关心他平时在干嘛,这样他就能继续沉浸于他那个小天地,为将来的计划积蓄力量,是的,鸣夏在上了初中后就立下计划:等到高考结束,他就要去看那浩瀚的大海,广阔的草原以及烟雨中的江南,走遍国家的山水,在鸣夏小小的胸膛里,早已装下整个世界,他能清晰地描摹出整个中国的地理概况,刻画出每条山水脉络,得益于此,鸣夏的美术课成绩也很好,美术老师是个小老太,当初一看到鸣夏的画就大为惊叹,拉着他的手说这孩子有灵气,不学艺术可惜了。只是此时整个中国还停留在那种旧时教育思维中,学美术听来玄之又玄,鸣夏也只能专注于功课,闲时跟着老太太练习点人物山水画,功底愈发扎实。这是父亲发家的第六年初夏,鸣夏在学校里过得更加充实有趣,日子若是这样一直下去貌似也不错,然而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在他自小逐渐形成的世界观中画上了一笔阴沉的灰色。
鸣夏所在的学校在县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小学中学设在一起,校区始建于清末民初,起初是族里祠堂,带有沿海地区宗族祠堂的恢弘大气,受到民初西洋建筑风格影响,古色古香的主建筑外围了一圈小洋房,其间亭阁相连,雕廊画壁,再种上榕、槐、柳、竹等树木,反而衬托出一股别样的艺术气息。到了破四旧的时候,红卫兵本来要砸了这里,但当时的中学校长在当地辈分极高,许多小辈见到都得喊叔公,又颇有眼力色地在文革初期混了个革委会主任,他发话说中小学校舍都破旧了,既然要砸,那不如废物利用,把祠堂改为校舍,用主席赋予我们学生的正气去镇压「四旧」邪气。就这样,祠堂变成了校舍,这些都是鸣夏父亲讲给他听的,每次说起这事,父亲都一脸钦佩说:陈叔公(中学校长)才是真正的能人啊,可惜生不逢时。
得益于当年中学校长的庇护和管理,祠堂在变成校舍后文化气息愈发浓厚,也能说是先祖庇佑,十几年里从这里陆续走出一批学者跟科研人员,有的甚至出国被聘用于国外大机构,他们或多或少也捐了些钱回学校作为修缮资金,这样一来学校名气越大,十里八乡的父母都希望把孩子送进来,但学校招生标准颇为严格,除了宗族里的小孩免试入学外,其它地方的都得考试,这样学校的平均素质就更高了。能在这样的学校里年年保持数一数二的成绩,这是让鸣夏老子觉得比他赚大钱更为骄傲的事,鸣夏的母亲虽不喜炫耀,但在别人当面夸起时都眼角弯弯的。而在学校中教书的老师也都水平个顶个的尖,这也是正常现象,高薪资引来高水平人才。鸣夏是学校里的红人,德智体美走在前列,深受老师宠爱,也是这种宠爱,让他提前接触到成人的世界。
第二章又闻蝉鸣
今年的夏天如往年般湿热,空气里翻涌着一股躁动,教室外的青绿中,知了依旧演奏着不变的协奏曲。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上,鸣夏望着窗外的杨柳怔怔出神,直到老师有意无意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听讲。
「同学们,这学期的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有些同学放假回家后不能只顾着玩,落后的地方需要自行去追上,下学期就中考了,光阴不等人啊。好啦,老师也不多讲,就这样,下课。」班主任是个将近中年的妇人,教学水平是有的,但性格也颇为古怪,当时港台电影渐流行,有些好事的学生暗地里学着港台里的对白,给她起了个「老姑婆」的外号,不过当面见到她都犹如老鼠遇到猫,不敢放肆。
此时大家闷热了一天,盼着归家,鸣夏作为班长也不敢耽误同学们时间,等班主任说明,立马起身喊道「起立!」「老师再见。」暑假就在告别声中悄然来临,鸣夏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等到教室内的人走光,才晃晃悠悠地走出门口,夏天的白天较长,快六点钟了,落日的余晖还向人间洒下最后的余热,偌大的操场里只有鸣夏的身影被拉长,仿若油画里将要挣脱而出的人物。走到校门口,他才想起忘了把钥匙还给妈妈,昨天他跑去爬山,把家里的钥匙给丢了,只能跟母亲拿旧的重打一副,为此还颇受责备。母亲今晚说要整理期末考的成绩分析表,可能要晚点回,让他到她办公室等她,鸣夏满脑子想着暑假的去处,差点就把母亲落下,要真自己跑回去了,估计今晚又得被母亲碎碎念上一整晚,那才是莫大的折磨。
想到这,鸣夏只能迈动疲惫的脚步,慢悠悠向办公楼走去。学校的办公楼在西南角,环绕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刷着白漆的一排双层小洋楼呈凹字形排开,宽阔的楼前堆砌起一个小型喷水池,清澈见底的池中,橙红、油黑的锦鲤缠绵不休,宛若人间隐境,看到如此美景,鸣夏也稍稍振奋下精神,叉着腰往楼上看去,整栋楼估计已经走空了,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林间归鸟的「呦呦」声,母亲的办公室在最里边的那间,此刻桃红色的木门紧闭,临近走廊的窗户也被花布帘子挡住,鸣夏撇撇嘴,只能拖起双腿,沿着楼梯缓缓朝楼上走去。
到了楼上,鸣夏习惯性要敲门,随后咧嘴无声地笑了笑,自家人还这么彬彬有礼,会累死人的。抓着黄铜把手转了下,母亲没锁门,鸣夏随即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母亲果然不在,也不知道她跑去哪儿了。鸣夏也不敢走,母亲做事一贯利索,桌上的试卷摆得乱七八糟,还没收拾好,门又没锁,说明待会她肯定还要回来,反正也不急着回家,鸣夏就在母亲屋里转悠起来。
说实话,自打鸣夏上初中后,他就很少到母亲的办公室里来,一来是母亲比父亲严肃多了,在她面前总不大自在;二是怕同学笑话,这么大个人还黏着母亲,羞不羞。母亲也或多或少埋怨过几句,说还是女孩子好,男孩子一长大心就野了,对于这些,鸣夏也只能腆着脸受下了。不过太久没来,母亲的办公室里也没多大变化,靠外窗的小床上整齐铺叠着一条薄被,床头柜上摆放着几张合照,照片里的母亲笑靥如花,临近走廊的桌上堆满教材,只是试卷有点乱,母亲离开时可能有点急。
正发挥他福尔摩斯式的分析时,楼下传来「嗵嗵嗵」的脚步声,鸣夏突然起了坏心思,他要捉弄母亲一次,平日老是被她说教,这次要看看她惊慌的样子。
边想着边轻轻推上门,顺势锁上,然后蹲下身子到门后,捂着嘴不发出一丝声息。
楼下的人很快走到门口,鸣夏听着却不对劲,听脚步声有两人,难道母亲还带了别人回来?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人就「笃笃笃」敲了敲门,这下鸣夏肯定那不是母亲了,哪有回自己房间敲门的。外边人敲完门后,见没人回应,响起一丝甜腻的声音:「林老师,你在不?我是薇华,有事找你。」鸣夏本来要开门了,听到是她,又蹲了下去,薇华不就是班主任么,对于这个严肃的「老姑婆」,他也不想见,尽管班主任平日很是喜欢他。
班主任又敲了几下,约莫一分钟后,见没人回应,就带着一丝埋怨的声音跟另一个人说:「我就说没人嘛,偏你疑神疑鬼的,偏又色胆包天。」说完「咯咯」笑了起来,隔着一道门的鸣夏却瞬间呆滞了,第一次听到班主任笑得这么娇俏,语气中还带着他说不清的妩媚与挑逗之意,门外另一个人也开口道:「好好,我这不是错觉嘛,是我的错,这不也是为你着想么,要被人知道了对你也不好。」是校长!尽管隔着门,声音有些失真,但鸣夏还是一下子听出来,到此刻,鸣夏虽一脑袋浆糊,但也不是傻子,他也听出两人间有问题了,不过一个是他班主任,一个是平日道貌岸然的校长,鸣夏大气不敢出,受平日港台小说与电影的影响,他怕不小心就被两人给「灭口」了。等到两人声音渐远,鸣夏才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小心翼翼探一眼,见四处无人,又待了一会,他才轻轻开门,蹑手蹑脚地朝楼下走去,将近楼梯口时,靠楼梯的屋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吓得鸣夏大气不敢出,整个人趴在走道上,他顾着离开,忘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楼梯边上,屋里班主任甜得发腻的声音又响起:「哎呀轻点,都弄疼我了。」当时新白娘子传奇正流行,班主任的声音就跟白娘子般如黄莺出谷。不知怎地,班主任的声音如同痒痒挠在鸣夏心里挠动着,他虽是三好学生,也并非全然埋头在学习中,平日港台电影里一些画面也有看过,只是尚未沉浸于其中,不懂其中门道,偶尔有些嗤之以鼻。
这时班主任腻乎的声音却勾起他的心头火,平日里不苟言笑,被人戏称「老姑婆」的老师,此刻却在做着这种勾当,鸣夏陡然有种偷窥到机密的刺激与紧张感,对于被发现的恐惧瞬间被压下去。班主任的房门紧闭,也找不到什么缝隙,听着屋里若有若无的「嗯嗯呀呀」声,鸣夏挠起头,突然想到班主任房里的角落边有个泄水洞,上次帮忙打扫房间时还抽出塞子排过水,也不知堵上没。他轻轻移动到靠近楼梯的墙侧,矮下身子,谢天谢地,洞口还在。鸣夏连忙凑近,由下往上看去,幸亏天还没暗下去,房里的一切清晰呈现在他眼中,校长坐在老旧的办公椅上,上身黑色中山装尚未脱去,下半身的西裤却不知飞向哪方,粗壮的腿上布满毛绒绒的腿毛,鸣夏看不到校长的表情,因为班主任正一丝不挂地坐在他大腿上,背向鸣夏,磨盘般大的臀部朝向洞口,披散的微卷长发垂落到纤细的腰肢上,随着班主任屁股轻微扭动,一根粗长的猩红肉棍在班主任臀下时隐时现,班主任略显黝黑的肛门如同含苞待放的菊花轻微绽动,在她的上下坐动中,「咕叽咕叽」就像鸣夏往日用肥皂洗手时搓动的声音在班主任跟校长的交接处发出,校长低垂着头,似乎在舔弄班主任的乳房,班主任高昂起头,偶尔被校长双手「啪」地打在臀部上,红色的掌印浮现,雪白的臀浪不断翻涌,她稍显丰腴的大腿也跟着颤动,脚上的白凉鞋尚未脱掉,踩着今日所穿的丝质花裙,在不断的扭动中反而被班主任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抓得更紧。
鸣夏看得目瞪口呆,平生都一次看到这样火爆的场面,不亚于当初第一次看到港台电影的感受。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鼻息越来越粗,宽松校裤下的肉棍渐渐杵起,此刻的心跳跳到平生最快的一次。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平日严肃、刻板的班主任也能如此风骚诱人。
屋里的场景在鸣夏的呆滞中又发生变化,许是校长要冲刺了,他刷地一下抱着班主任的腰从椅子上站起,将班主任推到靠近楼梯口的这面墙上,班主任双手撑在墙边,还没回头说话,校长就抓着自己的肉棍「噗嗤」一下戳进班主任的肉穴中,开始耸动起来。这下的刺激更大了,鸣夏偷窥的洞口恰好四十五度角朝向上方,虽然看不到班主任的脸,但随着两人来回交合而晃动的白嫩乳房让鸣夏又发现了新世界,班主任的乳房适中,如水滴般下坠,两颗褐色的乳头像熟透的葡萄,让人垂涎欲滴,稍有点赘肉的小腹下,浓密的黑毛倒三角地裸露在眼前,班主任偶尔直起身能看到愈发膨胀的肉棍在两片褐色的阴唇中翻飞。校长的喘息身越发粗密,班主任的沉吟声如哭似泣,嘴里胡乱说着「不要,不来了……」却又一次次主动把高耸的屁股往后顶,连同房里连成一片的「啪啪啪啪……」声,光与声交织成一副绚丽而又荒淫的画面,在班主任的娇喘中,鸣夏突然觉得自己下身膨胀得难受,刚用手扯了一下裤子,腰身一酸,平日小便的地方就突然有什么涌出,却又说不出的舒服,鸣夏哆嗦着身子,唇角颤动,弓着身子往楼下走去,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想继续看房里的活春宫了。
也不知是怎么走到校门口的,还没回过神,鸣夏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臭小子,咋失魂落魄的,刚刚你大舅跑来说姥姥进医院了,我才回去一趟,又想起你估计在等我,只能再跑回来,快回去,妈先做饭给你吃。」听到母亲的声音,鸣夏回过头,只见母亲跑得浑身是汗,一缕刘海沾在光洁的额头上,双手叉着腰,饱满的胸部在呼吸中一耸一落的,最后一缕日光落到母亲的裙角边,鸣夏第一次认真审视母亲。却又是被一巴掌拍醒,「臭小子还发楞,饿傻啦,快走。」跟在母亲的身后,鸣夏才感受到胯下黏糊糊的冰凉感,顿时一惊,回过头,远处的教学楼依旧隐藏在一片安宁中。
第三章戏如人生
鸣夏发烧了。
没错,他那天身子本来就不大对劲,勉强支撑着身体上了一天的课,在办公楼又遇到那么一遭,回来路上还被晚风吹到,连惊带吓之下,那天晚上不出意外就生病了。整个晚上,鸣夏都在做梦,在那个支离破碎的梦中,他漂浮在空中,俯瞰整个校园,大家在学校里嬉闹,往日里一同的小伙伴却是对他视而不见,无聊之下,他只能自娱自乐,时而踩动身边的云彩,时而远眺长垣乡的周边,朦胧之间,远处似乎有广阔的草原和巍峨的高山,他想拉近看却又离不开学校的范围,只能百无聊赖地在校舍里徘徊,逡巡着到办公楼的时候,脑海里仿佛有声音在呼唤他,他恍惚间似乎想起什么,又记不起太多的细节,等他往教学楼拉近的时候,却猛然看到班主任的办公室旁,有个男孩趴在一个洞口上,他好奇地拉近想知道男孩在看什么,那男孩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来对着自己一笑,那不是自己么,匆忙间他又是一惊,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坠,在慌乱中他挥舞着手臂,像是抓到什么,一拉,猛地从梦中醒来。
原来是个梦,坐在床上,鸣夏如溺水的人大口呼吸着夜里清凉的空气,跳跃不息的心脏渐渐趋向平缓,整个身子湿漉漉的,喉咙如火烧般干渴,他这才想到到楼下喝点水,刚伸出脚找拖鞋,在一片黑暗中就踩到温软而又富有弹性的一团,吓得他缩回脚,还没叫起来,被他踩到的人「嗯」的嘤咛一声,夹杂着几分睡意,那声音鸣夏听着熟悉,恍惚间才想起来夜里回家吃完饭后,他迷迷糊糊洗了澡,撑着疲倦的身子把内裤也洗了,初中生理课他也有所涉猎,知道自己裤裆里的是什么东西,在学校里发生这样的事已经让他又惊又羞,作为好孩子,要是内裤里那东西让母亲看到,他估计就得羞愤而死。然而等收拾好所有东西,他实在撑不住了,勉强爬到二楼,还没靠近床边「砰」地一声就倒下,接下来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等他回过神,地上的人已经坐起身子,拉亮桌边的小台灯,橘黄色的柔光缓缓填满鸣夏的屋子,原来是母亲,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对床上的鸣夏说:「起来也不开灯,感觉怎样了?还晕么?」鸣夏摇摇头:「没事了,只是有些口渴,想喝点水。妈,你怎么睡地上啊?
待会别着凉了。」母亲这会也逐渐清醒了,「哼」地一声:「还好意思说,你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不舒服就得跟妈说,硬撑着干嘛,跟你爸一个倔样,你在楼上『咚』地一声倒下,幸亏我听到了,还好没摔到脑袋,找刘医生看过了,说你中暑后又受寒,打了针开点药就没事,唉,真是上辈子欠你们老陈家的。」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责备,鸣夏母亲利索地倒了杯水给鸣夏,等他喝完又用手背贴在鸣夏额头上,说道:「退烧了就好,不过出这么多汗,待会又着凉了。」念叨着,她转身到衣柜里找了套干净衣服要给鸣夏换上,鸣夏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挣着起来,喏喏道:「我自己来。」「呦呵,还害羞了,小没良心的,小时候不也是你妈我给你洗澡换衣服的,随你啦,没事了就赶紧睡,被你折腾一晚,你妈我要去补个美容觉。」说完母亲就打着哈欠转身下楼。鸣夏迅速换了衣服就躺下,干爽的衣服穿在身上,没有刚才那种黏糊劲,果然舒适多了。
躺在床上,鸣夏恍惚间想起刚刚伸脚不知道踩在母亲哪里,脚上软软的,圆滚滚的,就像梦里的云彩,还是说刚刚依旧是在梦里而已呢?想着念着,他只觉得脚上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浑身似过电般打了个哆嗦,甩甩脑袋,抛下杂念,鸣夏拉起薄被,翻了个身,伴随窗外点点星光,这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在一片鸟语中,鸣夏才缓缓醒来,刷牙洗脸后,他徐徐走下楼梯,看到母亲已经收拾了一整桌的卤鸡烧鸭,还有一大盆糕点,他有些诧异,问道:「妈,大清早的吃这个不会太油腻么?」「睡傻了你,下午是乡里宗祠的大祭,这些是贡品。旁边那些白粥小菜才是早餐,快点吃,感觉没事了就过来帮忙。」母亲穿着无袖碧绿色的连衣裙,藕色的玉臂露在外边,紧致的身材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的,此刻满身是汗,来回穿梭于厨房间,忙得不可开交。
在母亲的念叨中,鸣夏这才想起今天是族里的祭祀日,自从祠堂改为学校后,当年的中学校长一直对宗族里失去祭祀的祠堂而耿耿于怀,等到运动结束,就立刻召集族老,号召在外华侨捐钱又修起了一座祠堂,只是规模略小些。中学校长说了,既要让孩子们读书开启智慧,又不能让他们忘本,老祖宗有些东西还是不能丢的。在当时的环境下,校长就是妥妥的权威啊,说完没多久,一座气派的祠堂又坐立在长垣乡的北侧,依山傍水,风水先生说这是潜龙入水格局,也不知是他真有本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语中的,祠堂修好十几年里,长垣乡风调雨顺。到了近几年,乡里许多后生出去闯荡,大多能衣锦还乡,让祠堂里的香火愈发兴旺,让人惋惜的是,祠堂修好那一年,老校长就撒手人寰,连新修好的祠堂都来不及看一眼。前几年父亲出外闯荡,本来不是很迷信的母亲反而对这些祭祀重视起来,等到发家后,母亲更是事事亲力亲为,虔诚得令满天神佛感动。
这是暑假的第一天,鸣夏想着无处可去,吃完早饭后就随着母亲到了祠堂。
早上的公祭完成后,到了下午才是各家供奉祭拜的时候,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人活一口气。长垣乡虽说多是秉持和气生财的理念,但人活一世争的就是面子,在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把所有的好东西往贡桌上摆,这几年大多除外赚大钱,供桌上各色名贵的烟酒茶不说,甚至有人摆上国外的稀罕货,说是让祖先开开洋荤。
鸣夏的母亲却是对这些嗤之以鼻的,历年来摆上去的多是常见的三牲五料,可是即使这样,乡里也没有多少人敢小瞧或者说闲话,谁不知道几乎所有发家的后生都是鸣夏父亲拉扯起来的,现在父亲在同乡的商会里的权威直追当年的老校长,甚至有人笑称他父亲是陈老财,因此,乡里那些大小妇人见到鸣夏母亲都不由自主讨好,母亲处于礼节也应和几句,祭祀就在袅袅升起的松香烟雾中徐徐展。这些事儿鸣夏也懒得去管,利索地跪下磕几个头,留下母亲在继续搞她的「太太外交」,鸣夏跨过门牢到祠堂外的戏楼里看戏。
前几年乡里的后生发家后,由鸣夏父亲牵头,正对着祠堂建起一座古朴而不失大气的戏楼,父亲当年还题字在楼外匾额上,附庸风雅地取了个名:蝶影楼。
可见父亲在词汇积累方面有多匮乏,来来去去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名字。而每年这个时候,族里都会花大钱请来省里最有名气的剧团,在祠堂前唱上三天三夜的大戏,小时候就算再热,台下都会挤满人,吆喝卖冰棍的小贩,追闹不休的顽童,再加上老人们挥动的蒲扇,构成鸣夏幼年最为憧憬的画面。
现在修了双层戏台,搭起观众席,几台冷气机鼓足风力,在夏日里这边更是成了老人孩童的好去处。鸣夏几乎挤出一身汗才到了戏台前排,台上浓妆重抹的戏子「咿咿呀呀」唱个不休,配合着后台喧天的锣鼓,短促的扬琴,鸣夏渐渐入迷。看没一会,鸣夏有些口渴,想转身买根冰棍,不经意间眼角余光却看到班主任夫妇坐在人群边上,可能是来晚了,他两带着一个粉嫩活泼的小女孩挤在两张圆凳上,两口子不时嬉笑几句,一副恩爱相知的样子。班主任的丈夫也是教师,姓罗,也是南方人,不过身材却是如北方大汉般健硕。他在学校教的是小学数学,脾气温和,很是讨小学生的爱戴,当年主动入赘到班主任家里,听人说是为了追求班主任,自愿放弃城里公职跑来长垣乡的,还差点跟家里人吵翻了,在当时也是一番美谈,大家都说班主任是个有福气的。两人结婚七八年,生了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六岁多。班主任平时跟母亲说起她的家庭时也是一脸幸福的模样。
倘若没有看到那天的春宫戏,鸣夏估计还是会为这个美满家庭祝福,可回想起那天那个骚媚入骨的班主任,跟眼前这贤妻良母般的妇人相比,他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那如蛇般扭动的腰躯在眼前竟又栩栩如生起来。恰在此时,学校的校长居然刚好路过,班主任夫妇也看到了,起身跟校长打招呼,校长还伸手摸摸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的头,似乎说了句什么,三人还在那里有说有笑。看着这副光怪陆离的画面,鸣夏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恰逢戏台上鸣夏最喜欢的唱段更鼓声响起,他回头看看台上舞动的云袖,正值书生佳人的偶遇,再转过头将视线放在那三人身上,远远透过校长黑框眼镜里那副坦荡目光,鸣夏恍惚间想起儿时听过的歌谣:舞罢霓裳曲又起,佳人倚门盼君归,台上戏,台下人可知,劝声痴儿莫入戏。
一阵鼓起,一段唱罢,这个夏天之后,鸣夏知道,有些事是回不到过去了。
第四章倏而来兮
三天的祭祀在族老的祭词中逐渐落幕,往年最终环节的祷念祭词是鸣夏最喜欢的,他以往在翻阅地理志异时常会涉猎古人在山水方面的描绘,《水经注》、《徐霞客游记》等都熟读多遍,尤其是汪大渊的《岛夷志略》,字里行间透出天方夜谭般的惊叹感,每次读到高潮部分,他都心生向往,恨不能生于当时与古人遨游于寰宇中,去探索那未知的神秘世界。得益于此,鸣夏的语文深厚得令人发指,尤其是文言文部分,作为语文教师的母亲都不敢轻易给他解释书里的文章批注,近些年来醉心于建造长城事业的母亲已经将早年的文学功底落下很多,有时候见到儿子因为自己解释不出而撇嘴的鄙视模样,就狠狠敲他脑壳,母子嬉闹上一番,这也是他们另一种亲近的方式了。
正因为上述诸多原因,鸣夏能轻易解析大部分的古文含义,有时候自娱自乐地写上几篇家乡纪事,不过这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长垣乡一贯出文人,他哪敢班门弄斧,族里每年的祭祀都有高手执笔,写出来的祭词严实古朴,又不显得缥缈而让人摸不着头脑。鸣夏每次听族老抑扬顿挫地念文,摇头晃脑地颇为有趣。
今年他却失去对祭词的兴趣,耳朵虽朝着族老的方向,但总是心不在焉的,母亲在旁边提点几次,他也不在意,眼神只是漫无目的在人群中飘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寻找什么。
飘着飘着,他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要找什么,在侧后方的人群中,班主任跟她丈夫站在一块,之前跟着的小女孩却是不见,许是带回家给她姥姥了。班主任低声跟她丈夫说着话,却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群里,她的学生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鸣夏不知道自己的眼光已经渐趋于炽热,今天班主任没有如同往日穿得刻板让人不敢接近,可能是天气缘故,她上身披着一件浅粉色镂花的无袖短衫,下身一条浅蓝的丝质长裙束起腰身,脚上似乎还是那天鸣夏所见的细带白凉鞋,红色油亮的指甲在裙摆间若隐若现。鸣夏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班主任,其实她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虽近中年,皮肤依旧白皙紧致,浑身散发出一股知性熟女的雅致气息,微卷的长发在她的娇俏笑靥中轻轻摆动,当一缕长发落到眼前,她捻起兰指将长发捋到耳后时,鸣夏竟呆滞起来,周边的人脸都模糊起来,族老的祭词,妇人的呢喃,都似乎渐渐远去。只有班主任的笑脸在他眼中更加清晰起来,糅合在不远处的袅袅熏烟中,鸣夏十六年来浑圆一体的内心世界似乎传来一丝破裂的声音。
人群里班主任有所感应般抬头,刚好看到鸣夏在人群中呆滞的模样,往日里这个学生都是一副伶俐自信的样子,何时出现这幅痴呆样,她心里觉得甚是有趣,反而觉得此时的鸣夏更加可爱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抿着嘴朝鸣夏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跟她丈夫说了几句,转身自己先离开。
鸣夏被她突如其来的招呼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心里寻思:完了,这幅傻样居然被老师看到,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还是说她发现什么了?正纠结的时刻,班主任刚好要转身离开,班主任的丈夫罗老师也认识鸣夏,他对这个好学又尊师重道的学生也很是欣赏,隔着人群朝鸣夏点点头,鸣夏朝他挤出个笑容,内心却想着:祭词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薇华老师此刻先走干嘛?带着满脑子疑问,他下意识在人群里搜寻起来,果然人群里没有看到校长的身影,作为族里每年的头等大事,校长又是乡里教育机构的头头,不参加实在没道理。
鸣夏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几乎立马就捂着肚子,朝身边的母亲说:「妈,人有三急,我先找个地方解决下。」旁边的老妈正仔细听着祭词,胡乱「嗯」地一声应下,也不知有没听清楚。他也不管了,离开人群就绕了条小路,急匆匆往学校方向跑去。
学校其实离祠堂不远,隔着一条稍显狭窄的小溪,十来分钟的路程就到。暑假里的校园静悄悄的,鸣夏没从大门进,随便找了道低矮的墙,几个蹬步就翻墙而过,进了学校,鸣夏下意识地向办公楼走去,此刻他不知自己想做什么,但又清晰地了解内心在渴望什么。
绕过几片桃李花香,校舍尽头的办公楼又呈现在眼前,他恍惚间好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一切突然是那么陌生。抬眼望去,二楼楼梯口的办公室依旧紧闭,但鸣夏的直觉中,里边有人。既然来了,该怎么办?鸣夏寻思一阵,弯下身脱了鞋,光脚拾阶而上,老旧的木质台阶微凉,他感觉走了漫长的一段路才到二楼楼梯口,清风徐来,他面无表情地眺望远处,房里隐隐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鸣夏深吸一口气,内心深处告诉自己得离开了,身子却不受控制般趴下来,昨天的洞口仍然没被堵住。屋内的光线比昨晚的充足,这也让他看得更加清晰了。
依旧是校长跟班主任,校长今日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装,将近知天命的年纪,头发却梳理得油黑光亮,黑框眼镜已经拿下放在床头的小柜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抱在一块,嘴对嘴亲吻着,不时发出「啧啧」声,校长的双手也没闲着,右手在班主任的胸前揉搓,左手却缓缓下滑伸进班主任的裙缝,再深入的时候却被班主任抓着,只听她娇嗔:「要死啦,昨晚不是才给过你么,怎地今天还要?待会老罗看不到我又得找了。」校长颇为古怪地笑着:「我的好薇华,这不是你太诱人么。放心,祭词念完还有一个小时,你待会跟小罗说你回来整理点资料就行喽。」说完他猴急地在班主任身上揉弄起来。「好啦好啦,别待会把我衣服弄皱了。」打掉校长作怪的手,班主任笑了笑,那声音酥软人心,这笑容鸣夏清晰记得,只有跟校长一块时,她才会有这样魅惑的表情。
说着话,班主任已经利落地脱下长裙,内里是一件小小的白色丝花绸质内裤,还没等鸣夏反应过来,她又脱下内裤,露出白得耀眼的滚圆肉臀,一条黑色的幽谷随着她的走动时隐时现,烟黑的阴毛顺延到小腹边,腹股沟边两条深陷的线条交汇到如蚌肉般的阴唇边。鸣夏顿时口干舌燥起来,而随着班主任躺到小床上,丰腴如白脂的双腿支在床沿,顿时整个阴部凸显出来,大阴唇鼓鼓的,略显褐色两片阴唇里粉嫩的肉壁随着呼吸时而闪现,那朵如烟囱的菊花边,几根俏皮的阴毛随风摆动。
班主任回过头拿起枕头垫在腰上,却看到校长已经呈呆滞样,她抿嘴笑了下:
「傻啦你,还不快来。」说完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地侧过头,「咯咯咯」笑起来。
校长已经迫不及待拔下运动裤,连脱掉都来不及,一根粗黑黝亮的肉棒就这样硬生生戳进班主任已经有些湿润的阴穴。「哎呀,你个死人,每次都这样,轻点。」班主任虽是埋怨的语气,双腿却不由自主夹紧校长的腰身,两条修长白嫩的脚如兰芝轻微晃动,随着校长的抽插缓缓发出如哭似泣的呢喃软语。
鸣夏脑子里如同昨日般轰鸣起来,他不由瞪大双眼,呼吸渐粗,双手趴在台阶上,浑身却轻微颤抖起来,他不知这是愤怒还是兴奋,他也不愿去剖析细想,只知道眼里整个世界只剩下屋里那张晃动不停的小床,床上的校长在抽插中掀起班主任的上衣,羊脂白玉般的肉球被包裹在荷绿色的胸罩里,校长来不及解开罩扣,往上一推,两个浑圆的雪白乳球如刚发酵的面包软糯下来,褐色的乳晕中,乳头峭立空中,校长猴急地来回揉弄舔逗着,班主任此刻却像哺乳的慈母,抱着校长的头,充满爱意地看着他。随着校长下身的抖动,鸣夏看到有几丝亮晶晶的如蛛丝般的线连接在班主任的穴口跟校长的肉棒间。此刻整个世界只剩房里交合的两人以及墙外的鸣夏。
也不知看了多久,当对岸的祠堂传来鞭炮「噼里啪啦」声时,房里的两人似乎也在高潮的颤抖中结束,互相拥睡在小床上。鸣夏的裤裆里再一次湿漉漉的,这一次他却是没有急于逃离现场,只是回头看看班主任的房门,那里边是另一个世界。
鸣夏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母亲估计在祠堂收拾祭品,还没回来。屋子中一片静谧,走到二楼书桌前,窗外的小竹林中,青翠的竹叶随风舞动。他的脑子里一会是班主任巧笑嫣然的可亲脸庞,一会是办公楼中那甜如浸蜜的哼唧声。一片迷乱中,他翻开桌上的古诗词赏析,却刚好看到《长干行》一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越念声音越弱,鸣夏终于知道自己这两天到底想的是什么,十六年来构筑的世界却在这首诗中逐渐崩塌,他终究忍不住,呜咽着趴在桌上,「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窗外,白云悠悠,见惯花开花落。
第五章 横生波澜
暑假过后,鸣夏找了个机会把班主任办公室的小洞口给堵住了,一起堵住的还有他初中时期那第一次萌生的情愫与失落,三年时光在将近结束时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初三下半学期,他仍然是那个勤奋好学又乐于助人的开朗学生。中考后,父亲找关系把他送进邻市一所知名高中,从此鸣夏开启人生中第一段离家住宿时光。
离校那一天,在一片依依不舍中,鸣夏很自然地跟班主任单独合了张照,相片里鸣夏青春向上,嘴角带笑,班主任拉着他的手,眉眼弯弯。离家到高中报到时,鸣夏把照片摆在房间的床头柜上,合上门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眼照片,若有所思,内心平静。
高中第一年里,鸣夏凭着优异的成绩,俊秀开朗的气质迅速融入到新同学中,初中的一切已被他埋藏在脑海深处。在学校里鸣夏偶尔打打球,闲时跟同宿舍的舍友学吉他,是的,他迷上了吉他,无关风花雪月,只为抒发那无处可倾诉的青春年华。
或许上苍无比青睐于鸣夏,他学什么都很快上手,吉他水平突飞猛进,甚至能试着自己写几句残缺的吉他曲。于是,每个晚间与自习课的空隙里,鸣夏都会抽出半个小时,在宿舍天台上,抱着他舅舅送的那把花梨木吉他,迎着火红的晚霞,在天台上飘扬的被单中间,哼唱无人所知的歌谣,歌声伴着夜风,随着远处的柏油路蜿蜒消失在山的另一头。
高一第一学期里,偶尔有一两个女生私下向他表白,鸣夏每次都是红着脸婉拒。当时沿海风气逐渐开放,大家对此诸如谈朋友之类的事虽不敢公开到台面上,但对那些走得亲近的小男生与小女生,多是抱以善意的调笑。鸣夏这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让同宿舍的猴子跟大熊很是不满,说他浪费了这幅大好皮囊。
母亲偶尔过来探望他,除了嘘寒问暖,每次都是埋怨父亲越来越不着家。鸣夏无可奈何,只能在电话里隐约跟父亲提醒几句,父亲也是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生意如此,过阵子就好了。鸣夏尚是学生,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又是一年蝉声鸣起,鸣夏在收拾好东西后,回到离家一学期的老家,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路上遇到几个熟悉的叔伯阿姨,鸣夏都主动打了招呼,闲聊几句,等离家越近,他的脚步愈发轻快,他家是那种复古小洋楼,楼下圈出一座小院子,旁边种满青竹,夏季里的阳光透过林缝,洒落满地的琉璃光影。鸣夏心思轻快,还没来得及推门,两扇门就呼啦一下开了,反倒吓他一跳,母亲从里边走出,看到鸣夏,也颇为诧异,同时带着一丝慌乱,可惜鸣夏的注意力被母亲手上的食盒吸引住,没注意到。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明天么?」母亲站在门牢阶梯上问着,「哦,学校明天安排高三考试,需要教室,就让我们提前一天走了。」鸣夏解释几句,又问道:「妈你带着食盒是要去哪里啊,姥姥又生病了?」「呸呸,有口无心,你姥姥好着呢,这是给你薇华老师送去的,你先进去,家里还有饭菜,待会我回来再跟你说。」「班主任?她咋啦?」,母亲也顾不上解释,急匆匆就走了,鸣夏一头雾水,又不好追上去。只能进去,收拾好行李后,就抱着个海碗盛好饭菜,蹲在大门口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吃一半的时候,邻居小胖扛着钓鱼竿,提着水桶晃晃悠悠从路的尽头走来,远远看到鸣夏,他就惊喜地喊道:「鸣夏哥,你回来啦!」小胖其实是出生时圆滚滚的才让人起了这个名,原名是立勋,跟鸣夏是本家,比他小两岁,平日里听着鸣夏的光辉事迹长大,故而无比崇拜他,见面就是「哥哥」叫个不停。此刻见到鸣夏,他也很开心,加快脚步走到鸣夏身边,放下水桶。
鸣夏端着海碗,边吃边瞄了眼桶里,几条肥硕的草鱼来回跃动。「行啊小胖,半年不见,钓鱼功力见长。」小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谦虚道:「没有哥你教我的那几招,我也钓不到。」正聊着,鸣夏貌似不经意地问出心底那个纠结已久的疑问,「听说学校的薇华老师出事了,什么情况啊?」听到这个问题,小胖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有些支吾地说:「哥,这事吧,我妈说了,让我不要让我学那些长舌妇,在外不能乱……」还没说出最后一个字,鸣夏早已不耐烦地低吼:「说!」,小胖被吓了一跳,连忙倒筒子似地娓娓道来。
在一片支离破碎的描述中,鸣夏渐渐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也简单:上星期学校刚放暑假,薇华老师借口回学校拿东西,其实是回办公室跟校长胡混,恰好她女儿从幼儿园回来,她的丈夫罗老师就带着女儿去学校,想着中午干脆出去吃饭。谁知就这样被堵在办公室里,罗老师一怒之下踹坏门,打断了校长的两条腿,还拉着薇华老师要去办离婚手续。薇华老师苦苦哀求,还让罗老师考虑女儿的将来,罗老师悲怒交加之下,离家而去,不知所踪。校长那边自知理亏,不敢报警,他家人默默拉他去了县里的医院。事情就此闹大,族老讨论后又联系了县里的教育系统,县里决定:让校长和薇华老师都停职反省,具体复职时间另待通知。薇华老师每天在家以泪洗面,娘家人怒其不争,只是把她女儿接回去照顾,对她倒是不管不问。
听完小胖的叙述,鸣夏不自主地握紧海碗,也没了胃口,想了想,他回身往里屋走去,小胖还在后头喋喋不休,「哥哪天再进山里抓野鸡啊?」鸣夏也顾不得回答,右手朝后挥了挥,「再说吧。」进了屋,蹲坐在太师椅上,鸣夏望着前方怔怔出神,母亲在学校里一贯跟班主任算是聊得来,两家住得又不远,估计刚刚就是去给薇华老师送饭的。他想过去探望老师,却不知到了后怎么开口,想来想去,化作一声叹息,徐徐起身拾掇好饭碗。回到二楼的小屋里,坐在窗边,右手撑着下巴,朝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尽头望去,那是母亲回来的必经之路。
直到日影西斜,鸣夏打起瞌睡,母亲才在出现在小路上,夕阳在她身后落下,拉出长长的斜影。午间走得急,鸣夏来不及端详母亲的衣着,今日她穿着薄质丝绸象牙白的连衣裙,几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浅浅印刻在裙角,母亲把长发盘起,用一个木质老式发簪绞住,露出天鹅般细长白嫩的脖颈,眉头间的愁绪让她颇有李煜笔下那种伤春悲秋虞美人般的味道。
鸣夏振奋精神,「噔噔蹬」跑到楼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帮着热好晚间的饭菜,等母亲洗了把脸坐下,他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妈,薇华老师怎样了?」母亲抬头看他一眼,低下头没说话,鸣夏耐着性子盯住母亲,母亲这才徐徐答道:「你知道了?小孩子别问太多。」鸣夏这才急了:「她是我班主任,以前对我那么照顾,学生关心老师是应该的啊。妈你也不希望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吧。」母亲盯着他,摇摇头说:「还能咋样,就是哭呗,拉着我就是一直说她错了,又一直问罗老师的下落。我估计呐,当前还是让罗老师回来要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听了这些,鸣夏也不好问太多,心里只是默默想着明天还是去看望一趟吧。
一夜无言。第二天鸣夏找了个借口离开,磨磨蹭蹭地终究还是来到班主任的家门口,她家是学校分配的宿舍楼,成家的一般都配给独门别户,面积不大,但也看着雅致,只是此刻里边一片死寂。在门口沉默一阵,他还是鼓起勇气敲敲门,过了一会儿,薇华老师开了门,一脸期待,待看到是鸣夏后眼里的希望之火才熄灭,又勉强振作起来,说:「是鸣夏啊,你放暑假了?快进来坐。」鸣夏看着班主任桃红肿胀的双眼,憔悴不堪的容颜,心底有些黯然,他提起手里的水果篮子,装作不知情地递过去,故作轻松道:「老师好,我昨天才回的。刚要过去我姥姥家,路过想起好久没见过老师,就过来打个招呼,今天我就先不进去了,下次吧,不然待会我姥姥见不到我该急了,哦对,这水果是我从山里采摘的,鲜着呢,天热多吃点水果。」班主任勉强笑了笑,刚要推辞,鸣夏就把水果篮子推到她手里,朝她笑着挥挥手:「老师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一路上鸣夏鼻头蓦然发酸起来,昨晚想说的那些话此刻却说不出口,他本以为自己算是成熟的,然而此间,他往日的风轻云淡在成人的世界中毫无防备地被击碎了。
直到晚间从姥姥家回来时,鸣夏从母亲口中听到个让他再次震惊的消息:父亲收了在南方的生意,决定从此回到家乡,同行的还多了个收养的小孩。
第六章南方姑娘
父亲在鸣夏回家的第七天就回到家乡,跟随在他身边的还有个略显怯懦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瘦削的个头,穿着花格子的连衣裙,小小年纪却依稀看出南方女孩那种特有的温婉气质,眉眼如画,将来也是个美人坯子。
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进家门时,鸣夏正蹲在太师椅上吸溜着绿茶,见到父亲那一刻,心情蓦然激荡起来,往日父亲虽常回来,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现在父亲再也不离开,鸣夏心里空缺的另一块仿若填上了。
接过父亲的行李,还没等鸣夏开口,父亲就拍拍他肩膀,捏了捏,哈哈笑道:
「小子又长高了嘛,不错不错,快有你爸几分的风采了,不过还是没我帅。」鸣夏翻了个白眼,他爸什么都好,就是在言语上没句正经的,不过也正因如此,他跟父亲才越发亲近。父亲又问:「你妈呢?」「刚刚还在的,可能去薇华老师家了吧,我去找找。」说完鸣夏也顾不得问旁边的小女孩是谁,推开门就往外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母亲从对门的大伯家走出来,受鸣夏家建筑风格影响,长垣乡这些年手里有点钱的,大多单独建成一座座院落,独门别户,隐藏在花红柳绿中,俯瞰如棋盘上的格子,别有一番意趣。大伯家在父亲的资助下,也建起差不多的小洋楼,这些年大伯虽依旧浪荡不堪,但好歹顾着点家庭,大婶也懒得继续跟他计较,几年前带着孩子从娘家回来。往日里母亲也经常到他家跟大婶拉几句家常。这会看到母亲从他家出来,也没多想,说道:「妈,爸回来了。」母亲听到后,也是一脸欢喜,加快脚步往家里走。鸣夏跟在后边回到家中,父亲端坐在红木椅上,拿着大哥大正说个没完,带来的小女孩依偎在他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看到鸣夏母子进来,她下意识往父亲的方向靠了靠。母亲看到小女孩,依旧一脸笑容,矮下身子对她说:「你就是小琪吧,长得真是可爱,你叫我婶婶就行了,还没吃饭吧?」小女孩如小猫般「嗯」地一声,又抬头望着父亲,父亲刚好打完电话,抬手揉揉小女孩的头:「小琪啊,这是你婶婶,那位是你鸣夏哥哥,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拘谨。」鸣夏站在旁边一头雾水,才一会功夫就多了个妹妹,不过他也没多问,父母迟早会告诉他的。中午母亲也不打算做饭,让鸣夏通知几个亲戚,大家热热闹闹凑一阵,算是给父亲接风洗尘。鸣夏接下任务,也不打电话,反正几个亲戚住得近,他先跑到姥姥家,刚好两位舅舅都在,就都一起说了,大家之前也有听说,这次父亲真回来了,也都挺高兴的。最后一站鸣夏才到大伯家,门没关,他平日跟大伯不是很亲近,内心深处甚至有些鄙夷他,就象征性敲敲门,径直走进去,大伯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坐靠在藤椅上,摇头晃脑地听着戏。鸣夏也不走上去,就站在阶下:「大伯,我爸回来啦,中午我妈说干脆亲戚们聚一聚,大家好久没热闹过了。」大伯也不站起来,摆摆手:「哈哈哈,回来才好嘛,行,待会儿我叫醉人庄的老李头整几桌,他那儿的东西最地道。」鸣夏得了准信,就应声好,刚回头走没几步,才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大伯,记得让婶婶几个也来啊。」「行啦,她们娘儿几个早上回了娘家,待会儿我顺道接她们。」鸣夏点点头,这才慢悠悠回了家。
中午鸣夏几家人凑在一块,觥筹交错,吃喝玩乐了一个下午,鸣夏这一辈的小孩大多开朗,又多是有眼力色的,看得出鸣夏父亲对那个小女孩的重视,都主动夹菜给她,又引她聊天,果然在大家的带动下,小女孩也渐渐愿意说话,到快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跟舅舅家几个小女孩颇为亲近了,父亲虽喝得醉醺醺的,几分注意力却是放在小女孩身上,看到大家相处得融洽,暗地里颇为满意,于是喝得越发尽兴了。
待到日落西山时分,鸣夏只能扶着父亲,软歪歪地撑着他回到家里,等母子两替他换了衣服,擦干净身子,喂了解酒茶,他还嘟囔着继续。母亲被气乐了,替他盖上被子,关上灯,又给小女孩在鸣夏隔壁收拾好房间,照顾她睡下时,已经将近九点钟了。鸣夏也没得空,在旁边帮忙,等洗完澡。他才有空坐下,对着正在擦拭头发的母亲说:「妈,小琪真就这样在我们家住下了?」说完他又有些吞吐地问:「那个,她,她不会是我亲妹妹吧,老爸,老爸他……」还没好意思问完,他脑壳就被老妈狠狠敲了一下:「小小年纪脑子里想什么呢,今天看你一直端详小琪,就知道你心思转着什么。」说完母亲顿了下,才叹息道:「你爸真要带个女儿回来,你妈会让你爸进门么?小琪是你爸司机的女儿,你也知道,你爸生意越做越大,难免会惹人眼红,南方那地方向来又比较乱。前几个月居然有人丧心病狂,买凶要给你爸个教训,得亏司机在身边,替你爸挡了几刀,却是伤了要害,来不及抢救就没了。小琪是他女儿,她爸本来就是孤儿,还是你爸张罗给娶妻生子的,谁知小琪妈妈连夜卖了房子,把小琪丢你爸那儿,不知跑哪儿去了,都是苦命人啊。你爸可能有些心灰意冷,干脆把生意都转给其他伙伴,等抓到凶手后才带着小琪回来,怎么说小琪他爸都是救命恩人。当时不是怕影响你学习么,也没跟你说。」听完母亲叙述,鸣夏才知道原来还有这茬,顿时觉得小琪愈发可怜起来,正胡思乱想中,母亲又说:「以后要把小琪当做你亲妹妹来疼,不许欺负她,知道不?」说完又敲了下他脑壳,鸣夏龇着牙,不满地说:「妈,我咋会是那样的人。」父亲归家的那一夜,鸣夏睡得无比安稳,第二天起来时神清气爽。尤其是多了小琪后,家里也热闹多了,整个暑假期间鸣夏带着她进山抓些野鸡野兔,有时下河摸鱼抓虾,这些都是小琪在城里不曾接触过的新奇事物,鸣夏父母又疼惜小琪,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照顾,渐渐地小琪与家人间的疏离感消散不见,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在乡里她还多了几个小伙伴,没事就在各家串门,一群小姑娘经常嘀嘀咕咕的凑在一块。
父亲归家后修整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张罗着开间茶铺,他在乡中心地段买下三栋装修好的楼房,按自己的想法捣鼓一阵后就开张了,剪彩时还找了锣鼓队助阵,县里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上门祝贺。说是卖茶,其实也就是他养老的地方,古典雅致的茶庄里,他每日没事就是跟一帮朋友品茶闲聊,一个人时就拉着二胡,过得逍遥自在。鸣夏没事就过去茶庄里听大人们谈天论地,这也算是增长见闻的一种方法。
这天中午,父亲跑去县里赴宴,只剩大伯跟他的狐朋狗友在茶庄里打牌,一群人抽着烟,乌烟瘴气的,鸣夏把头伸进来看一眼,头一缩就要走,被叼着烟嘴的大伯看到,嚷道:「哎呦,小鸣夏别跑啊,刚好替大伯跑跑腿。」鸣夏只好呵呵一笑:「大伯您说,要我做啥?」大伯盯着牌面,烟嘴一抖一歪地说道:「刚好我烟抽完了,你到大伯家二楼的桃木柜里拿包烟,记住啊,就在我房里的角落边。」鸣夏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下,踩起单车往回赶。
一路上,厚黑的云层似要崩塌于眼前,路道两侧的槐柳一片沉寂,鸣夏感觉心头有点烦躁,就加快踩车的节奏。到了大伯家,鸣夏敲敲门,没人应答,就伸手到门前的八角灯缝隙里抽出一把钥匙,开门径直而入。屋里静悄悄的,大婶带着她孩子不知跑哪儿去了。鸣夏到了二楼,有些愣神,一整排五间房,他忘了问第几间,又懒得跑回去,直接从第一间探起。
大伯家的装修都是他从港台电影里学来的,房子整体外观学了鸣夏他家的几分典雅,内里却是那种暴发户气息,跟鸣夏家的自然大气差多了,不过大伯反而喜欢自家那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反正他弟弟有的是钱。
推开第一间,好吧,一堆校服,他家小孩的。第二间是茶室,第三间是健身室。到了第四间,一张硕大的双人床摆在正中,左边是衣柜,右边却是一排高大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角落里果然有张桃木柜,鸣夏抽开柜子,拿出烟包好,刚要出去,眼角余光却瞄到书架角落里有本中华书局版的《孽海花》,他咧咧嘴,大伯不学无术,挑书的眼光倒是不错,就不知这是哪位高人指点他的。
逡巡过一排崭新的书,鸣夏抽出那本《孽海花》,刚要翻开扉页,从中哗啦地掉落张纸片样的东西,鸣夏俯身拈起它,不经意一看,这一眼,直让他浑身血液上涌,嘴角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硬在那儿,恰在此时,窗外「轰隆」一声,一道紫青的闪电划破长空,随之哗啦啦地,豆大的雨点瓢泼在透明玻璃上,沉闷了整个七月的雨终究还是姗姗来迟。
第七章谁家新燕
南方的气候不同于北方,无法体验到二十四节气里四时分明的景色,每年夏季后短暂的秋风拂过,转眼就进入阴冷潮湿的冬季。鸣夏虽是出生于蝉鸣的炎夏,却不喜那撩人的燥热,每年夏冬交接间的金秋才能让他每夜舒适无比的入睡,尤其是秋天时满山火红的枫叶,四季峭拔挺直的竹林,如泼墨入色的远山,在鸣夏眼里都是一幅幅赏心悦目的江山美色。
然而今年的冬季仿佛来得比往年早,湿冷刺骨的绵绵细雨随着北风扑打在行人的脸上,就算是披上厚厚的一层羽绒服,鸣夏依旧能感受到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冷气,每夜在床上翻覆良久,他才能在昏昏沉沉中勉强睡去,偶尔醒来,却发觉整个人没了倦意,只能望着窗外斑驳的灯光,直到惨白的晨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漏出,他才眯上眼补个回笼觉。
新学期已经过去几个月,鸣夏却记不起到底做过什么,仿佛依稀间每天都是课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地来回打转。他打电话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打回去母亲依旧会顺势埋怨几句,他也只能在电话里傻笑。
宿舍里墙角边,鸣夏的花梨木吉他混在一堆书中,布满灰尘,鸣夏每次看着它,总有种冲动要带着它去流浪,带上一条老狗,在无人的角落里哼唱动听的歌曲,可是要唱什么歌,往哪个地方去,想起这些,鸣夏心里又是一阵荒凉,也就不去看它了。
恍惚之间,高二第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鸣夏的功课并未落下,但是奇怪的是,回想起来半年里的时光,学过什么,做过什么,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似乎恍然间已经在时间长河里漂泊了很久,但夏天仿若又是昨天才过去,在各式矛盾中,鸣夏机械地收拾起包裹,买了张回家的车票,在春节前十天回家了。
临近春节,车里跃动着归家的喜悦,甚至有人用收音机播放起戏剧,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随着唱曲哼上几句,周围的年轻人报以善意欣赏的微笑,小孩子在过道跑动,被随行父母扇上一巴掌才安静下来。这温馨的一切未能暖化鸣夏心中那团郁结的寒意,随着长垣乡透过窗户依稀浮现眼前,鸣夏呼出一团白雾,双眼眯起,心底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去探个清楚。
下车后,阴沉沉的乌云依旧郁结未散,但雨势却已渐渐停歇下来,鸣夏并未走大路,而是翻过一座小山坡,从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沿着两侧的竹林蜿蜒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雨后凝结的雨滴从竹叶尖垂落,剔透晶亮的水珠子打在水洼中,「滴答滴答」在雨后空山里溅出几分生气。鸣夏踩过一片落叶,在家门前站了一会,才推开门进去,返身合上门那瞬间,临近的大伯家一片寂静,慢慢消失在两扇门间。
父母早就知道鸣夏今天回来,然而进门时却只有母亲蹲在厨房地上择着菜叶,听到声响时,鸣夏已经进了大厅,她只是抬头笑着:「哎呦,这么快,我还想着你回家刚好吃上晚饭。」「路上车少,司机开得快,就早了些。」鸣夏脱下鞋,稍作收拾,就又来到厨房,倚在门梁边,问道:「妈,我爸呢,还是在茶庄么?」问起这个,母亲似乎有点小怨气,语调稍高:「对啊,你爸还真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开个茶庄也就三分钟热度。你开学后没几天,他又不知道听谁的建议,现在又玩起了古董,隔一阵就跑去外地,说是鉴赏,估计就是个冤大头,被人骗个没完。这不,三天前又去了河南,估计过两天才回。现在茶庄完全就是你大伯的麻将馆,整日里乌烟瘴气的。」说起大伯,鸣夏不自觉地捏紧拳头,下意识低头看向母亲,母亲却一直低着头择菜,没有发现鸣夏在端详着她。
因为蹲在地上的缘故,只能从侧后方看到母亲狭长的后背,母亲可能比较喜欢裙子,即使是冬季里,下身也是一条厚实的黑色长裙,脚上却不伦不类地耷拉着一双粉色拖鞋,上身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紧实的衣服并未遮掩住她的好身材,反而勾勒得玲珑有致,母亲身子不像一般南方女性那样矮,估摸有一米六左右,高挑的身子配上白皙的皮肤,四十来岁却依旧如三十出头般,黑色的长马尾垂落在背上,却是微卷的,鸣夏记得以前母亲是直发,就开口问道:「妈你去做卷发了?」「对啊」,母亲这才抬起头,带着一脸得意地说道:「你发现啦,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想着换个形象,跟你大婶一起去做的,好看不?」望着母亲得意中带着点期待的眼神,鸣夏下意识点点头:「好看,挺适合你的。」在厨房里跟母亲闲聊几句,鸣夏心里愈发阴郁,忍不住起身,说道:「妈,我过去大伯家打个招呼,好久没见他了。」说完就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到了大伯门外,敲门,却是大婶开的门,许久未见,大婶依旧是那副胖胖的妇人样,圆圆的脸上透出几分福气与慈祥,与以后挺火热的《家有儿女》中的胖婶极为相似。
鸣夏一向对这个厚道又不失精明的大婶颇为敬重,忙上前打了招呼,大婶乐呵呵地把鸣夏迎进来,嘘寒问暖一阵,鸣夏才若无意地问:「婶婶,大伯出去了么?」说起大伯,大婶似颇为无奈地回答:「你大伯在茶庄里打麻将呢,这个不着调的,不过也好,省得每天到其他地方晃荡。」似乎又觉得在侄子面前说这个不好,又捂着嘴笑道:「鸣夏以前那么小的人儿,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我记得你还经常跟着我去买菜的。」说完又有些感慨,鸣夏挠着头傻笑一声,应和几句,眼光往楼上一瞄,不经意说道:「婶婶,怎么没看到弟弟们?」大婶这才一拍头,说道:「哎呀,看到你太高兴,忘了叫小杰他们下来打招呼,我去喊他们。」鸣夏忙起身说:「还是我上去吧,大婶我有点饿了,能给我热点吃的么?」大婶一听,忙起身,似责备实关心地说:「咋不早说,刚好我中午做了饺子,等着,我去热给你吃。」等大婶去了厨房,鸣夏才起身往二楼走去,到堂弟房间里打了招呼,说没几句又借口上次忘了本书在大伯房里,起身往大伯房间走去。
手放在门把手上,冰凉的黄铜让鸣夏颤抖的手稍稍稳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他推门而入。房里一切未变,鸣夏半合上门,径直走到书架前,一整排的崭新书籍排列如初,鸣夏知道大伯不学无术,他两个儿子遗传了他的基因,看到书就头疼,成绩一个比一个烂,大婶是恨铁不成钢,自己却也是个睁眼瞎,不识字的。
所以一整排书就是个摆设,鸣夏站在书架前,伸手抽出那本《孽海花》,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内心一阵阵波澜,他循着书缝翻开,隔着几页就夹杂着一张照片,果然还是这样。他脚步有些踉跄,扶着架子才站稳,看着那些照片,他闭上双眼,眼泪却沿着脸颊滑落。良久,他才合上书籍,深呼一口气,把书放回原位,抬脚往外边走去。
夜里,母亲跟鸣夏两人吃了顿丰盛的晚餐,饭桌上鸣夏有说有笑,不断说着学校的趣事,逗得母亲一直哈哈乐个不停。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时,跟母亲互道晚安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鸣夏骨子里那股寒冷的气息才从角落里散发出,他望着楼外八角灯下橘黄色的柔和灯光,想起白天里的照片,有旧的,有新的,里边母亲不着寸褛,或站,或坐,或卧,成熟诱人的丰腴身躯透出一丝丝魅惑,照片里她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不耐烦,却怪诞地搭配上赤裸娇艳的躯体,反而衬托出冷艳迷人的淫靡气息,鸣夏不敢再细想下去,不过里边好像有一张母亲披散着卷发,双眼迷离,脸颊桃红,那应该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时拍摄的吧,那会是什么时候的呢?想着照片,不让自己去回忆里边的点滴细节,鸣夏心中却渐渐浮现出薇华老师的身影,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不知她现在怎样了,还有在学校里教书么?
脑海里,薇华老师赤裸的身影浮现,那声声沉吟蓦然响起,然而缓缓地她的身影与母亲逐渐融合,两人重叠到一起,恍然间已分不清谁是谁,鸣夏摇摇头,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伴随着窗外静谧的丝丝虫鸣,鸣夏不由自主地轻声哼起他向学校老师学过的唱段:「面对青丝我愤恨在心。难道我,愿献年华遍求学,匡时素志化支烟?难道我,剔透银釭勤书史,诗笺文稿作柴薪?从今后,空教青春流逝,古刹隔断六亲……」念着唱着,想着呢喃着,鸣夏才在袭来的睡意中缓缓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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