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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花船】(08月02日) 作者:不详[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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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 01:21:12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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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惟馨登舟归里,却表席公闻馨已去,满心欢喜。捱至晚间,凑着月色明皎,邀振儒饮酒玩月。杯酌之际,
两人说些今古兴亡旧事。将次半酣,席公有心要挑出振儒心腹说话,问道:「前在贵乡,会毕舍亲时,他极赞尊阃
词翰典雅流宕。久欲令室人请教,恐俗肠不能领略佳谈,反获摈弃,故尔中止。未识吾兄亦肯不见拒否?」振儒道
:「这是毕世兄过雀,内阃虽略识几字,然不过是裙布杜撰,粉谈脂句而已,何敢献丑。」席公道:「兄太谦了,
敢问贤阃喜习那种文词,工何着作?」振儒见问,心中暗转,莫不老席有些心照,故来盘问我也,不如索性将心病
说明,省得隐瞒,致常常担惊受怕。答道:「先外父存日,苦志钻研,广搜博学,恨无兰玉悉心训导。拙荆吟咏少
解大义,经史略窥一斑,恃庇知爱,晚弟不敢欺隐。先父母止生不肖一人,过于爱护,以致幼  年失学,举业荒
疏,只好老守牖下,食粟而已。因家计单寒,承毕世兄荐列幕下。若凭晚生一身,必致重辱台命,幸藉拙荆少助,
勉副大人尊托。」席公道:「近日诸作,果然俱是兰阃手裁的么?薛、谢之下,于今再见矣,佩仰,佩仰!学生不
揣,异日欲求觌面,赐一大教,方徵雅谊。」振儒道:「令弟先生数日不会,今日如何不出赐教?」席公道:「有
些薄事,已令他返舍去了,是以不及奉陪。」两人又说些世情话儿,气味甚投。
  是日席散,振儒归家,对靓娘道:「老席不知怎地知你才华,今日问及,我已将代笔一着,与他讲过。好生惊
异,说要改日面教,想还不信果有此事哩。」靓娘闻席公知己有才,喜形于色,假埋怨道:「与你代笔,乃私己所
为,怎就说与人知,可不羞耻。他怎么样说,要我面做?」振儒道:「在此相与,日后总然要晓得的,何不先自说
明,倒为直捷畅快,且觉大雅。他后边讲要叫夫人当面请教,这也是口头言语,想未必当真。」靓娘笑道:「天下
有你这等不图颜面的人。兵道还有位胞弟,想亦在席间的,他闻知此话,可有甚说?」振儒道:「席公乃弟不知为
甚,今早回家去了,我竟不知。未曾尽情,觉得理上难去。」靓娘闻惟馨已去,不觉变喜为忧,心甚惊骇,问道:
「为何去得如此之速?他令兄可曾说起为着甚事?」振儒道:「老席并不题起,我因不见他陪坐,偶然问及,方知
道的。」靓娘无边仰望,忽地成空,万种相思,会期难定,瞒过丈夫,双泪偷垂。
  是日席公怀念甚殷,急欲与靓娘相会一面。算得振儒留所,不好去的,必要请他到此,方可识韩,须与夫人讲
明才可。进内对陆氏道:「天下有此奇事,我今番竟请了位女幕宾在此,煞是新闻。」陆氏道:「又来好笑,陶生
岂是个女身么?又带家小何用,终不然是故要掩人耳目的。」席公道:「不是陶生就系女子,此兄胸无点墨。反是
妻子多才,往常文稿,俱出自他手。」陆氏道:「我却不信果有此事。纵是从幼读书,不过习学大概,又不去应科
赴举,那有才华反胜男子的?」
  席公要把所赠惟馨诗句说出,但这夫人不甚贤哲,恐他吃醋防闲,不便用计。就是惟馨之去,席公在夫人前托
以别故,这回怎反剖露?应道:「是陶生亲口所说,谅无虚诳。我也尚有狐疑,明日将你出名,发封请书请他来到
衙中,待我面试一篇,方见真实。况同来到今,已是数月,你也从不曾邀来一叙,人家背后岂不说我们没礼?」陆
氏道:「一请原不可缺,但他系人家宅眷,你怎好求面试?须要达理,莫得自失体统。」席公道:「我自有一良法,
断不妨事。」
  次日,席公准备请贴,差女使往靓娘处投下。至期清辰,又送速启。靓娘淡妆素裹,带着小婢梅萼,前来赴宴。
这日精神与往时又不相同,有诗为证:目似秋波鬓似云,绣帘深处见红裙。
  东风袅袅吹香气,梦里犹闻百和薰。
  一揖,立起身来,对靓娘道:「寒薄冷署,致烦鱼轩跋涉远降,实切愧悚。兼是愚夫妇素性疏悚,或有不臻,
统望海涵。」靓娘道:「萍根偶逢,深荷二位贤主解衣推食之惠,没世不忘。拙夫短才,责任有亏,求大人台宥。」
席公道:「昨闻陶兄尊谕,始知历来佳作,皆出夫人大笔,真是长才直逼史汉,令人仰慕若狂。向因失于不知,未
遑候教。」靓娘闻言,微微欲笑,掩口答道:「儿女俚词,闾阎鄙语,良人不自隐讳,妄呈丑拙,谅必见笑大方。」
席公道:「夫人瑶翰,毋论古今闺阁中难乎其匹,即冠盖名流,可与夫人彷佛者亦绝少。学生何缘得聆台诲?今日
还有一事相烦,望夫人勿加唐突之嫌,更蒙骨肉之爱。前按台发审私放仓粮人犯一起,学生虽经录过口词,尚未详
报。今按君不日回京,单等审语粘卷附送。顷欲过请陶兄,又想必待尊制。学生特亲自相恳,望乞不吝珠玉。」靓
娘道:「这系分内应为,怎敢妨命,待返寓草就奉来。」席公道:「特屈少叙,岂有一茶而去之理。总无外人在此,
赐教亦不妨事,待学生说明就里,以便夫人措词。该县积粮二千八百余石,为仓吏文瑞所诱,擅违上台批禁,私借
民间。本官已经离任,今逋欠不吐,律应追拟。如此情事,乞夫人慨允。」说完,命使女捧出笔墨纸砚,立请落笔。
  靓娘知不可却,本有心待逞弄才华,不假思索,举笔立写道:仓庾粮储,本资城守。前县设积二千八百余石,
可谓能有备矣。夫何仓吏文瑞,煽惑本官,出陈易新。而本官为奸所售,是未知青苗之法,自古不善也。上台洞悉
情弊,批驳禁止,果有邑烂而示之扬晒,诚为万世法程。无奈其贪图蠹耗,弁髦宪纪,致本官出借民间,强半馆衙
役之腹,稽核簿书,约共有若干石。夫人易与乐借,难与虑偿。及至追呼,卒成逋赋。矧在衙役借时,犹取之外府,
业已视如己物也。本以为惠,反以为害。庾积既空,城守何赖?以今海寇纵横,脱有不虞,如瑞者其罪可胜诛哉?
第前县印簿有证,姑从未减,拟坐赎配之料。其借出谷石,人存者照数比追,人亡者责令赔补。是使知仓诸毋侵,
国法不贷,后之为庾吏者,有所儆戒也。
  靓娘做就,令梅萼递送观瞻,带笑低声道:「拙作污目,更恐未当肯綮耳。」席公接过,口诵一遍,道:「笔
力雄劲,才思迅发,令人读之,直欲退避三舍,鄙人何幸得沐余光。」靓娘道:「弄斧班门,望勿哂笑为幸。」席
公又把靓娘瞟上几眼,见笑容可掬,尽多自负之态。寻思道:「此妇可诱而致也,但未可躁急耳。想来不调虎离山,
怎得鸾凰入网?」再转门看陆氏时,面上甚有怒色,乃暂辞退出。靓娘所坐之处,与席公卧室相连,止隔夹板一道,
门却另开在后。席公悄入房中,窃听靓娘谈吐。
  陆氏相陪,午膳已过。靓娘独坐槛外,观玩盆花。席公走近窗前,高声自语道:「骏马驼痴,巧妻伴拙,信有
之矣。可怜虚掷韶光耳!」靓娘闻得,知此言为己而发,但长叹一声,不出片语。陆氏微有听闻,忙走至天井中来。
靓娘旋即就坐,又与陆氏说些家门往昔豪华,今一旦飘残,宛然一梦。谈吐中间,尽多扼腕。席公听了,实为矜悯。
接话未几,酒筵已备。靓娘底事关心,闷闷昏昏,食不下咽。勉尽主人情谊,饮过数杯,起身相辞。陆氏见丈夫与
靓娘有些眼去眉来,言三语四,竟不挽留。
  靓娘先谢过了陆氏夫人,再请席公言谢。席公道:「蒙夫人枉至,实切简亵,又费清思,愚夫妇反深罪歉。」
靓娘道:「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当敬为大人诵之,何反言慢?」席公道:「学生更有一事相烦陶兄,
祈夫人转致。按君复命,深辱过奖。前备有礼物,欲着承差赍去,奈此辈一无身家可托。原欲令舍弟同往,奈他又
有别务,已泛归棹。愚意欲借重陶兄一往,奔走之劳,学生另有相酬,未审夫人以为可否?」靓娘道:「敢不一听
指挥。但拙夫愚戆,恐有疏失,且敝寓乏人,或求别委。」席公道:「只烦陶兄于途次监押去差,到省后一应事体,
俱系承差料理,不用陶兄费心。夫人在寓,或有案牍之事,着女奴细陈款曲。若嫌寂静,再遣婢女至贵寓陪侍何如?」
靓娘道:「但未知何日准行?」席公道:「已定明日矣。」靓娘道:「归当与拙夫言之,令其效力便了。」临行四
目顾盼,尽多留恋。席公暗自关心,靓娘含愁返室。
  振儒笑问道:「敢问此席为何而设?」靓娘道:「知是为何?昨日多蒙鼎荐,特邀试笔。」振儒道:「原来做
些什么,倒是这般的好,何须又要我在内传消寄息。」靓娘道:「兵尊要你明早押承差上省,送按院赆礼。我再四
推辞,他必于不允。可收拾铺陈,代他一往。」振儒道:「他总之为笔札俱由你出,我在此甚是空闲,故要我去。
只是你孤寂一身,梅萼幼小,如何消遣。」靓娘道:「他说叫丫鬟进来陪伴哩。」振儒道:「这是必于要行的了,
只忧你夜间衾枕单寒怎处?」靓娘道:「你在家也不见怎样热闹,提他做甚!」靓娘因想席公日间光景,无限伤心,
沉嘿不语,凄凄惶惶,竟自上床宿歇。振儒因来日远行,未免又要缠着靓娘如此如此,靓娘也直受无辞。次早,席
公先唤到承差,然后接出振儒,把礼物启柬,并未完文卷,一一交与承差。着落停妥,再拨健捕二名护送。一起四
人,别过登程不题。
  却说席公瞒着夫人,寻些珍奇首饰,异巧绸纱,叫过婢女春燕,附耳道:「陶相公今日往省,着你去相伴他娘
子。我意中久欲图他,恨无门路,幸遇这个机会。你若助我成得此事,当收你为妾。」春燕瞅席公一眼道:「前番
被你强逼不过,一时顺从。不料奶奶知了,受那几次打骂,你也不得干净。如今又要我别谋人家妇女,万一走漏消
息,吹风在奶奶耳朵里去,我寻死尚且少迟,还说什么妻妾。奶奶打骂起来,你何曾敢透透气儿,如今倒会说这大
话!」席公道:「下次我升迁别地,不带他去。那时把你抬举,无人管辖,可不畅快?」春燕道:「须要今日说过,
莫要他日忘了。」席公道:「自然不忘。这里有首饰数件,绸纱几疋,你与我拿去送他,说我多多致意。」春燕道
:「首饰也与我一两件儿,单单只送别人。」席公道:「我改日另置与你,这是奶奶处拿来的,恐他认得。」春燕
道:「你偷奶奶首饰,送与心上之人,日后查起,不要扳出我来。」席公把春燕一推道:「作速往陶家去,休得只
顾胡说。」春燕道:「去不致紧要,倘奶奶叫唤呢?」席公道:「我已与他说过的了,不然你再去对他讲一声,但
手中物件不可露与他看。」春燕道:「你且放着,等我去了来拿。」
  春燕走见陆氏道:「老爷着我去陪那陶家娘子,问过奶奶,还是去不去?」陆氏见问,变下脸来,竟不开口。
停了许久,道:「你去是去,何消问我?昨日那两个没廉耻的,在我面前做了一日肉麻光景。若是干些什么不伶不
俐事情,你不来通报,休想再见我面!」春燕答应一声,出见席公道:「你把那风流意兴且高高打叠着,奶奶看出
你每昨日做作,适间着我用心防范,言语来得非常凶恶。我想倒也好笑,一个托做牵头,一个又差充巡察,叫我依
着谁好?罢,罢,宁可依巡察的罢,那主儿不是好惹的。」席公道:「你不怕我么?我发起狠来,比那人还利害十
倍。一世只不与你配头,强如朝捶暮打。虽是这等说,还央及你用心帮扶,从来巡察人做牵头,再不败露的。」春
燕道:「且看你造化。」
  拿了东西,见靓娘道:「老爷多多拜上夫人。昨甚简慢,刻下偶觅得饰币几种,少助妆台不时之需,求夫人笑
纳。但是家奶奶前不可谈及。」靓娘道:「屡蒙你家老爷明德,却之恐涉不恭,受则又增愧赧。宁冒不恭之罪,怎
好迭叨隆渥?」春燕道:「老爷分付必要夫人受的,恐往返倒觉不雅。」靓娘道:「既是姐姐恁般说时,权收下了,
尚容图报。」靓娘叫春燕坐下,命梅萼烹茶来吃。两人在房,谈些张长李短。
  席公嘱付春燕去后,即思走来砑光,又恐陆氏寻问。捱至饭后,探得陆氏午睡,双足不由禁止,一直闯入书厅。
梅萼遇见,不报主母,连忙回道:「我家相公不在,老爷在甚话讲,待我传进。」席公道:「你幼小不知事,我有
紧切行移,要你夫人落笔。」靓娘正同春燕在房,知席公来到,喝开梅萼,特请进见。
  两人对坐下了,靓娘道:「嘉惠迭承,施之者不厌其繁,只受者实深惭悚耳。又恐有辱恩旨,不敢不对使拜登,
俟图衔结之报。」席公道:「寸丝表芹,何足挂齿,兹有切务赎烦。近因海氛不靖,征剿为艰,今蒙抚按两台,发
下公文,仰各道移檄招抚。不佞才疏,特求夫人佳作。」靓娘更无别辞,命梅萼煎茶待客,自去拂拭几案,摊开纸
来,展毫待做。席公走近靓娘身边,拿墨在手,去砚上磨起,笑道:「往日有陶兄磨墨,夫人便于构思。今陶兄远
出,学生作代。」靓娘亦含笑道:「不烦大人费神,待草就送出为便。」席公道:「一纸待伏千夫,实系重大之举,
中间或有商酌,必面候落成方妥。」
  席公与靓娘两躯相并,意乱心遥况春燕又将梅萼拨出外厢,讨火煎茶。自恐碍他们作事,也走出园中顽耍,就
便观风去了。席公明欺他室内无人,又在矮檐之下,且靓娘语动,俨然首肯。遂大着胆子,等靓娘坐着,正待下笔,
走近一步,急捧粉颈,布去亲嘴。靓娘出于不意,已一接唇,忙把身挣起道:「不可伤了雅道!」席公索性一脚把
靓娘坐椅踢开,全身接定道:「自古才流谁不为此,卒成千古佳谈。夫人既擅绣肠,兼美丰姿,堪恨谬为狂狙所得,
此生几不见闻。况人生能有几时,渐见衰老,倏一衰落,竟与草木同朽腐矣。岂不负绝世之才,辜迈俗之色耶?不
佞正夫人知己耳,峻拒何为?」靓娘笑而不答,把手中毫笔弃于地下,仅以两手推拒。 席公正将靓娘用力抱起,
欲至卧房去衣交合,忽见春燕急奔至道:「奶奶来矣,这事决撒了也!」急得席公无地藏身,又不可出外,一霎时
没了主意,慌慌钻入靓娘卧床之下,伏而不动。靓娘把罗帐垂下遮好,整顿衣衿,正色危坐,拾起适间所掷之笔,
提着做稿。春燕斜靠桌旁,托腮而看。果然陆氏悄悄走入,靓娘站起见礼,致谢昨日筵宴。陆氏问道:「夫人在此
写些甚么?」靓娘道:「顷蒙大人分付,要草抚盗檄文,故尔起稿。」陆氏道:「拙夫而今何在?」靓娘道:「说
明情实,即回衙去矣。」陆氏坐定,直待梅萼取火来烹茶吃了,又把眼四处瞧着,方才动身。别过靓娘,又叫出春
燕问道:「陶家那丫鬟说老爷在他寓中,今藏在何处?」春燕道:「老爷适间为要做什么稿,故此到来,所以陶夫
人叫梅萼取火,立着说得几句话就出外了。若有余事,怎敢不走报奶奶?」陆氏道:「他丈夫刚是今日出门,巧巧
就有什么稿做。别时不来,偏要等我睡着。我知道你每通同作弊,只要做得干净,莫被我拿住,方见手段。且存那
淫妇体面,不去搜他。若稍见形影,管教你这辈淫娼都断送我手!」喃喃呐呐,骂着去了。
  春燕看陆氏走远,飞身入房。见席公已从床下趴出,带着满身灰尘,又与靓娘搂搂抱抱,定要求欢。春燕道:
「你每还在此戏耍,这事甚是不妙。奶奶胸中各事透明,只因遇不着老爷,无言而去,还骂我们通同作弊。这次出
外寻不见老爷,或又蓦然到此,各处一搜,必然败露。那时弄得狼狼藉藉,成何规矩?我比你二人分外要受荼毒,
却为何来?老爷可速往川堂鬼混片时,或书办房里讲些闲话,且掩饰过了,下次再图会期。」席公有些胆战,一团
高兴已撇入东洋大海,溜身往外急走。春燕道:「且慢着,衣上尘土等我替你刮了去。设若奶奶截住要路,你公然
撞出,岂不自递供状?待我先瞧瞧来。」席公待春燕整刷衣冠洁净,潜匿园中幽隐处所。春燕先往观望,不遇陆氏,
忙招席公出外,却遇梅萼又从外来,春燕问道:「可见我家奶奶么?」梅萼道:「往川堂去了。」春燕悄对席公道
:「今日局面不好,倘或少间发动之时,你千万不可口松,漏了消息,我是断然不吐半字的。」这春燕心里好似十
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不如吉凶祸福。同了梅萼,齐入花厅,紧紧把门闭上。
  席公一溜烟,竟进书房坐着。强耐心惊,向案上拿了一本书在手中翻阅,要等陆氏来看,说他静心观览,并无
他事之意。那知书中却好夹着靓娘与惟馨的花笺二幅,偶然翻出,触动情肠。忘其所以,呆呆念个不了,还手舞足
蹈,显出那得意之象。刚凑陆氏寻来,远远觑见模样,知必有故。蹑足悄至席公身后,见玩味花笺,欣然自乐。仔
细看时,见花笺前面是数行情书,后面写靓娘名姓,又有「大词宗席太学文坛」在上。这陆氏虽识几字,却是不通
文墨的妒妇,知道内里什么称呼辩别?见有一个「席」字,竟说靓娘与丈夫的。斗着是日满肚疑心,正在捱缉之际,
这可不是获着证见了?疾然伸手抢来扯得粉碎,嚷道:「干得好营生,请得好西席!那不修边幅的骚妇,上门寻汉,
固不足道。亏你做了正四品官员,不图清节,不畏简书,做此勾当,何以治民?何以辖下?你两人既是女爱男贪,
不若竟做了夫妻,与我离书一纸,不则除死方休!」嚎啕大哭,倒地跌跳。
  席公被抢去花笺,回过头来,见是夫人,惊得面如土色。毁坏花笺,看了不禁心碎,又不好来抢,气得两眼突
出,四肢如冰,敢怒而不敢言。直至哭骂不已,逼写休书,不觉怒从心起,骂道:「天下有这样泼妇,绝无一些影
响,恶口将人诬蔑。陶兄回日知之,教我怎样相见?况那娘子贞贤清白,才品纯懿,岂如你之泼悍性成,鸱鸮形径!」
陆氏哭骂道:「你这该死忘八,今日为那淫妇,毒骂发妻,还将他比作广寒仙女。罢罢,你也休想做官,我也不望
再活,去与那淫妇拼命了罢。」披头散发,带骂带啼,飞抢出门。
  席公见陆氏要去与靓娘厮闹,非常着急,也赶到门外,一手扯祝陆氏就将头撞入丈夫胸膛,席公也揪定妻子衣
衿不放,夫妇二人,扭做一团,结成一块。这场好打,但见:拳声毕剥,泪点淋漓。衣衫扯破,似露后芭蕉;须发
蓬松,如狱中饿鬼。跌来打去,俨然正月滚毬灯;趴上扑下,好像顽童跳疙瘩。这壁厢拼命争强,不管打破醋缸;
那壁厢着意支吾,早已扫完淫兴。衙门权作战场,夫妻变为敌国。席公已倒葡萄架,夫人跌绽粉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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