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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欲望】三[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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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5 02:24:15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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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小骑被我的反应吓坏了,他一下弹跳了起来,看着碎裂的笔记本,用带着
哭腔的声音叫:“怎么办?怎么办?花了六千多块买的,你……”看了一眼我已
经在滴血的拳头,声音低下来:“我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我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薄雾,朦朦胧胧的,抬腿在那笔记本上跺了
几脚,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摔在茶几上:“我会赔给你,里
面有卡,你自己去买!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如果你说出去一个字,我会把你从你
家的楼顶上扔下去!”说完就冲出了包厢,把龙小骑一个人丢在了里面。

  我要去找娜!如果不是这个恶毒女人的出卖,嫣就不会落入佟的圈套,我要
杀了她!

  我实在过于愤怒,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把那破碎的
笔记本留在了龙小骑手里。更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不慎,几乎改变了我的人
生!

  娜一开门我就冲了进去,把她撞得跌倒在地上。她吃惊地看着我:“出什么
事了?你……你的眼睛……”我没等她的话说完,一脚踹在了她胸口上,娜被踢
得滑出去好远,一声闷哼蜷缩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地用双手捂着胸口,嘴巴张得
大大的,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没打过人,更别说是一个女人!可这时的我已经处在疯狂的边缘,完
全丧失了理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杀人!”

  我要杀了这个女人!

  客厅里没有刀,我知道哪里有,一脚踢开了娜身边的凳子,冲进了厨房,抄
起灶台上的菜刀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回来——我不能让这个女人有逃走的机会!

  我经常用刀救人,所以,我也知道怎么用刀杀人!我对人身体的构造了如指
掌,知道大腿上动脉准确的位置,知道怎么割断气管或者颈侧的血管。即便是她
背对着我,我也能轻易地砍断她颈椎的神经!

  娜已经坐了起来,吃力地咳嗽着,似乎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可脸上却并没有
害怕和惊慌。她面对提着刀的我,闭了下眼睛,说:“你都知道了吗?那……请
不要杀我!”

  她还是害怕了!我恶毒地举起了刀,等着她睁开眼睛——我要她看着我的刀
切断她的喉咙!

  “杀了我不值得。”娜没有睁开眼:“你会后悔,就算你再去把佟也杀了,
结果吃亏的还是你……”她的语速一点儿也不急促,反而有些落寞。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我盯着她一张精致的脸说。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娜睁开了眼睛,仰头看着狰
狞的我和随时都会落下来的菜刀。

  “理由?”我另一只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你自己不知道吗?要我仔仔细细
地说给你听吗?别以为我那么蠢,什么都不知道!”

  “是因为我帮佟抢了你的妻子吗?”娜用手背抹去了嘴角儿的血渍:“如果
是因为这个,你不应该杀我。把刀先放下吧,我不会跑的,你有的是时间,先去
把门关了,别让邻居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她一只手撑着地板,用力地吸了口气,接着说:“她全对你说了吗?你老婆
一定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和那个男人设圈套儿引诱她失了身,是我对她软硬兼施
胁迫她和那个男人继续通奸。没错,她说得都对,是我干的!不过,要奸淫她的
不是我,对不对?是那个男人,是佟。我,只不过是个中介。”

  我气得手都在发抖,这个无耻的女人,丝毫没有为自己龌龊的行为忏悔的意
思,仿佛她所做的,是件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想想看,是佟盯上了你的老婆,我就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当时如果我
拒绝了,他就会放弃嫣吗?当然不会,他会另找别的女人代替我。他有的是精力
和办法,玩女人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想睡的女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是
弄不到手的!所以,你要恨的人不是我,应该是佟。”

  “我请你不要杀我,不是因为我怕死,是因为不值得。如果你杀了我和佟,
的确是报了仇,的确让他得到了报应,但是你会被判刑,你也同样会失去你的妻
子。即使你没有被判死刑,可你觉得你的嫣,能够一直等到你从监狱出来吗?我
敢说一定不会!我不是说她薄情寡义,但是无论她多么爱你,都会因为愧对你而
选择远远的离开你。”

  我呆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的脑子里面想的,全都是报复,像所有
被伤害到的男人那样,用对手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而眼前这个恶毒女人的
话,却像是兜头的一盆冷水,把我从失去理智的愤怒中浇醒过来。

  我该怎么做?选择隐忍这样的奇耻大辱!选择放过眼前这个毁掉我家庭的女
人!不,我做不到,即使万劫不复堕入地狱,我也不会饶恕他们。

  “你有更好的选择。”娜用冷静的语调缓缓说着:“佟是个流氓,他只想玩
弄女人而已,他还没有傻到要离婚娶你的嫣!早晚都会玩腻了她放弃。所以,嫣
最终还是你的,只不过是被人用过了。”

  她的话像刀一样在我心里搅动,用过!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形容嫣。难道我
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这个流氓玩弄却默不作声?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等着被别人
玩腻了抛弃的老婆回来!

  “嫣对佟的依赖,完全是身体上的,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佟,你明不明白?”
娜直视着我的眼睛:“权衡这里面的厉害,你要做的不是疯子一样的愤怒,而是
隐忍着寻找机会拉回自己的妻子。我,虽然在你的眼里下贱无耻,却知道怎么能
让你的嫣回到你身边。”

  她最后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留恋嫣,虽然一想到她被别的男人按在身下,心里就翻江倒海地难受,可
在内心深处,却无比的留恋过去熟悉而温馨的日子。如果能够回到从前,不管让
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娜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从地上起身,给我挪过来一张凳子,然后自
己点了一支烟,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的手里还拿着刀,却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她牵着线的木偶一样控制着。多荒
唐的一幕!一个被人夺走妻子的男人,却在向害自己失去尊严的罪魁祸首求助!

  “她什么时候对你坦白的?”娜根本无视我手里的刀。

  “她没说。”我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全部事情告诉她,我不能信她!
这样的女人,毒若蛇蝎狡如狐魅,让人觉得心底发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她
一口咬了。

  娜沉吟着,手里的烟也忘了吸抽。终于抬头对我说:“我知道你恨我入骨,
更谈不上什么相信我。不过以前我对你所说过的话,却没有半点欺骗你!我替佟
安排过很多女人,不论再贞洁的女人,在我手里没有一个能保住自己身体的。所
以你不用怪你的妻子对不起你,换成任何一个,结果都不会有例外的让佟上手。
如果你心里能真正的原谅她,我就有办法让她回到你的身边,但是你好好想想再
回答我,能不能?如果不能,我现在帮你,却反而是害了你们。”

  “如果你答应我,不去找佟报复,不让嫣知道你已经发现了真相,那你就可
以保住自己的婚姻,就可以挽救你的家庭。可从此你心里就会永远埋进一根刺,
那就是你的嫣是不干净的,是被别的男人玩弄过很多次的,她不但在床上表现过
对男人的渴望,更做过很多淫荡的事情!而且,不止被一个男人上过。”

  最后的那句话,如同一声惊雷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什么?不止一个男人!
我像是掉进了冰窟一样全身发冷,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嫣不是那样的人,她
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刚才电脑里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像针一样刺
着我,耳边,是娜的声音——

    “还有别的男人!还有别的男人……”

  娜看着我的表情,叹了口气:“你现在,不该想她在床上是怎么和别人淫乱
的,那些都过去了。我之所以要帮你,不是因为你手里的这把刀。是因为我发现
了一个肯为妻子哭泣的丈夫,我自己没有碰到那样的男人,很羡慕嫣有这样一个
爱她的老公!所以我就心软了,你如果忍受不了妻子曾经出轨,那我完全没有必
要帮你。”

  她把烟蒂拧熄:“想好了吗?你决定吧……”

  我是个懦弱的男人!懦弱到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娜的条件对我是个难题,却
又有着巨大的诱惑。让嫣回头!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
生一样。娜给了我一个憧憬,一个足以击溃我所有报复欲望的未来。

  “我知道你会答应……”

  没有理会我的犹豫,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对嫣有多在乎!第一次
见到你,看到你在电梯里哭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嫣的丈夫。那时候我觉得
你好可怜,像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离去的女人泪流满面!坦
白讲,当我猜到你就是嫣老公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愧疚的感觉。”

  “我很久没有过后悔的念头了。”

  我不信她肯内疚,我看过这个女人的表演,但是她的话的确打消了我之前的
念头。我的冲动,只能把嫣从我身边推离,只能会让嘉嘉失去父亲的保护,我需
要做的,是用自己的力量把嫣拉回来!不依靠任何人。

  放下手里的刀,我默默地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不想多看这个女人一眼,她让
我想起的,只有耻辱!

  “梁!”娜在身后叫。

  我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压抑和憋屈让我的头开始隐隐作
痛,从这个房间离开的我,无形中已经落了下风,向他们显示了一种懦弱。

  一只胳膊从身后揽过来,很轻地贴在我腰间。然后一个身体从后面贴上来,
乳房压在我后背上,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乳头在背上的摩擦。

  “你一定很伤心……”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担心的,不是你能不能原
谅嫣——早晚你都会原谅。我担心你精神的世界会崩溃,从现在开始,你的心已
经坠入地狱,我不怕进地狱,可看到你在地狱里挣扎,我觉得很心疼……”

  我不知道她想干嘛,可是觉得她很可笑: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会心疼什么
人?心疼——她还有心吗?

  抓住她的手腕,把这条肮脏的手从我腰间剥离。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我
都会想起她在嫣脸上的那巴掌,想起前一刻还在微笑顷刻间就狰狞的多变面孔。

  她转到了我面前,看着我,用身体把门关了,然后开始脱衣服。是的,像是
面对着情人一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身体裸露到我眼前。

  “你所失去的……”她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在我这里都可以拿回去,我也
是佟的女人,即使你不打算报复,也可以在他女人的身上发泄——你玩了他的女
人,就是报复了他,就是拿回了你的尊严……”

  一具光滑浑圆丰腴妖娆的身体完全裸露在我前面。不能否认,这是具充满了
诱惑的身体!丰乳肥臀,细腰长腿,容颜艳丽体态优美。可面对这一切的我,没
有丝毫的欲望,她在干什么?勾引我?用身体给自己赎罪?或者有着其他什么不
可告人的阴谋!

  “滚……”我冷冷地说。伸手把她向一旁拨开,她算什么?在我眼里一文不
值!

  手却被她抓住了,把我的手掌,压在了丰满柔软的乳房上:“我的身体——
绝不输给你的嫣!甚至,我能给你的,比她更多……至少在满足男人的欲望这方
面,我可以给你更销魂的享受,更淋漓尽致的宣泄。”

  我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记耳光,同时把手从她乳房上抽了出
来。这个女人完全不可理喻,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情,她
有的,只是淫欲和放荡!

  她笑着,丝毫没有在意我的态度,凑上来,把身体贴在我身上,一只手摸到
了我胯下,说:“给我一分钟,我就可以让你硬起来!给你自己一个放纵的理由
和机会,我就可以让你享受到从来没有过的刺激!你的嫣,只是女人,我,却是
女人中的荡妇!”

  你怎么可以和嫣比?我突然愤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拗向后
面,咬着牙恶狠狠地对着她吼:“你不配!在我眼里,你连女人都不是。跟马桶
一样的肮脏……”

  “我是肮脏,下贱又放荡。”娜的眼神里有几分兴奋:“可男人不都是喜欢
骚货吗?你表面一本正经,可你仍旧是个男人,是男人都是畜生,是男人都喜欢
淫荡的女人,这是本能,是人的本性。你们夫妻都不明白这道理,你有没有见过
你的嫣在床上,在别的男人身下,是怎么样的淫荡?我敢说,你一定没有见过,
她用自己的手抓着其他男人的鸡巴往自己身体里塞!她坐在别的男人身上给人家
服务,她戴着眼罩坐在椅子上让几个男人弄,叫得比我还大声,那才是她真实的
本性,渴望被男人奴役,蹂躏和糟蹋……”

  “不要说了……”我叫着,猛地用力把她推得靠在了门上,眼前浮现的,是
嫣在床上的呜咽和呻吟,是她绷直的身体和只有高潮来临时才有的表情!

  娜有些疯狂地笑着,胸前的乳房剧烈地颤抖着:“你害怕了?真可怜!你到
现在还不明白什么是欲望……欲望就是犯贱,是不顾廉耻,是有悖伦理!”

  我一拳打在她的乳房上,狠狠地,毫不怜惜地。娜被打得身体委顿了下去,
却仍旧笑着,双手捧着乳房挤在一起,使乳房中间显出深深的乳沟。她仰头看着
我,目光里充满了挑衅:“你再打啊!是我干的,是我让你的嫣堕落的,即使你
找回了你的妻子,也永远找不回你从前的嫣了!她已经变淫荡了,如果你不能满
足她,她还会找别的男人……”

  “你丫找抽……”我突然也疯狂了,拳头巴掌雨点一样的在她身上落下。我
从来没打过人,更没打过女人!可这时候,我突然变成了野兽,所有的压抑全部
转换成了残忍和凶恶,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疯狂地对待一个女人!

  娜痛苦地呻吟着,那种不堪凌辱的哀嚎竟然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仿佛在催
促引导着我继续施虐。我变得更加疯狂,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理智,体内喷涌而出
的力量竟然大得不可思议!看着一具美艳动人的身躯在地上扭曲翻滚,我一反常
态地没有感到一丝怜惜,反而有种残忍的快感!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全身像脱力一样的软下去。娜蜷缩
在我眼前,身上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蛇一样扭动着。

  我无力地躺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然感觉下身一凉,裤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拉了下去。娜趴在我腿间,将
我的阴茎含进了嘴里。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阴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勃起来,
硬邦邦地矗立着。

  娜在给我口交。

  舌尖熟练地舔抵阴茎敏感的部位,温热的口腔,快速地摩擦,一切都非常熟
悉,好像这样的事情在我身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你操我吧!”娜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我不操……”我说。

  我射精的时候,没有什么快感,木然地,甚至很疲惫。

  娜站起来,把口里的精液吐在掌心,从上面居高临下看着我,表情里有一丝
怜悯:“我只能这样帮你,让你发泄!将来,你能够隐忍更多,后面的路,会很
艰辛,很漫长,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我喘着气,目光迷离。

  恍惚间,看她的脸,犹如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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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5 02:24:51 | 只看该作者
                十二


  我没问娜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帮我,可我知道她有能力帮助我。这样的女
人,只要她想,能够办到任何她想办到的事情。她的形象,在我眼里也发生了巨
大的变化,由原来的仇恨,转变成了恐惧。

  是的,我很害怕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嫣正在熨衣服,嘉嘉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给手
里的娃娃换衣服,桌子上是做好了的晚饭——她们在等我回来!

  如果没有经过这样一个漫长的傍晚,我一定会突然很感动,只是因为她和女
儿这么晚了还在等着我,这两个女人,都是那么的执着!我爱的,不只是她们的
美丽,还有过去每天里发生的每个细节,还有在很多人看来不能容忍的缺陷,和
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才有的温馨!

  嫣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把衣服叠好了,才问我:“去哪里了?”

  “有点事。”我说。拉了张椅子坐到了餐桌前,看着嫣把桌上的菜端进厨房
去热。嘉嘉已经跑过来,依偎在我腿边仰头看我:“爸爸爸爸,嘉嘉饿了……嘉
嘉要吃饭!”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突然一阵心酸,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
努力笑着,柔声问:“哪里饿啊?是肚子吗?让爸爸看看……”

  “早就让她先吃,就是不肯,说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吃……”嫣的声音从厨房
里传出来:“你都不知道饿吗?都这么晚了才回来!”

  我没有回答,心里却空荡荡的难受。如果不是楼梯间亲眼看到的一幕,如果
不是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我实在不能相信此时依然温柔体贴的妻子,竟然可以
瞒了我那么多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种被孤立的感觉,这些年
来,我幸福的家庭已经占据了我生活的绝大部分,也习惯了家里——医院这样固
定的生活方式,除此之外,我竟然连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也找不到了!

  “妈来电话了……”嫣递给我筷子:“还是那件事,问你想好了没有?说前
几天去医院检查,发现爸的心率不齐,血压也偏高——他的身子已经不适合管理
公司了!说你要是不去,真不知道该交给谁……”

  我沉默着,嫣说的妈,其实并不是我亲生的母亲。母亲在我结婚前一年就去
世了,她的后半生都是孤单的,辗转于很多个城市之间,难得有空下来的时候。
最亲近的人都是商人,商人重金轻别离,很小的时候我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我
在少年时代最温馨的记忆,不是母亲的呵护,不是父亲遥远的问候,是医院……

  如果不是很严重,生了病我就自己去医院。我以前住的地方和医院很近,几
步路就到了。那家医院不大,有个护士长和我很熟,每次看到我去,她脸上都带
着明显的感慨和怜悯,知道我自己在家,有时候下了班还会去看看我,给我带些
吃的。现在想起来,我之所以选择医生的职业,和对那位护士的眷恋有着密不可
分的关系。

  我一直拒绝接管父亲的公司,不单是怨恨他对母亲的叛离和对我的漠视,在
我内心深处,有着对那种生活方式的巨大恐惧!我不要嫣变成像母亲那样处处猜
疑的女人,不想让女儿一年也见不到爸爸几面。而且,我所有的记忆,几乎都在
这座海边的小城,离开这里,我会有没了根的漂泊感。

  “要不然,你考虑一下吧……我和嘉嘉可以跟你一起过去。”嫣似乎没什么
胃口,筷子在碗里拨着。

  我摇了摇头,父亲的公司设在安道尔,一个很小的国家。以前是因为免税政
策,父亲才从法国去了那里。没有华人社区和中文学校,我曾经去过——到巴塞
罗那看球的时候经过。很不习惯,更谈不上喜欢了。

  嘉嘉用汤匙把嫣夹到自己碗里的胡萝卜舀出来,放到了我碗里——她最不喜
欢吃的就是胡萝卜!然后心虚地偷瞄了下嫣。小家伙立场坚定,无论面对什么样
的引诱哄吓,都动摇不了她对胡萝卜的拒绝。我伸手抹去了她粘在嘴角的一颗米
粒儿,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心底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宝贝儿,为
了你,我绝不会放弃!

  搂着女儿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嫣过来领她去洗澡。嘉嘉在浴室里“咯咯”地
大声笑着,水声也从里面传出来,女儿喜欢玩儿水,每次洗澡都扑腾得浴室里到
处都是一片狼藉。嫣的电脑开着,放在卧室的床上。我过去,看到右下角QQ的
图标闪动着,犹豫了一下,用鼠标点开了。

  西洋镜(670****76)21:19:26

  在不在?

  嫣的QQ是隐身状态,消息是发过来已经十几分钟了,在带嘉嘉去洗澡之前
她一定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点开。突然觉得这是个契机——虽然我还没准
备好,可自己明白,一定要面对这一天……

  压制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把西洋镜的签名备注修改了一下,变成“删掉这个
人”。我想给嫣一个暗示,我希望她能懂!

  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机械地按动着手里的遥控器,不断地换台,人却是
麻木着,有点无所适从。

  哄睡了嘉嘉,嫣才回到床上,大概看到了屏幕上我点开的对话框,人就愣了
一下,朝我看了一眼。我假装看电视,努力让自己显得尽量平静,眼角的余光却
注意着她。

  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抱着膝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呆呆地对着屏
幕。我突然间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选择这个时候对她暗示。潜意识中,我似
乎希望这件事越晚摊牌越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提起。

  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我害怕事情会向着我最不希望
那方面发展,如果嫣坦然对我承认……如果嫣决定离开——我该怎么办?

  好像过了很久,嫣从床上下来走到我前面,从茶几上拿了个杯子倒水。她手
抖得厉害,似乎连杯子也没法拿稳,人恍恍惚惚着,水已经溢出来了,她还不知
道,继续在倒。冒着热气的水从茶几上流下来,一直流到我的腿上,把裤角湿了
一大片。

  我叫了她一声,她被吓得全身猛地一震,“啪”的一声杯子落在茶几上,碎
裂开来。这时候人好像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放下水壶拿东西来擦,水壶没放
稳也倒了。她手足无措地用毛巾在我腿上擦拭,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我站起来,跺了跺脚,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水不烫。嫣还是用快要哭的腔调对
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她那副样子我说不出的心疼,扶住了
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不要紧,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好好的。”

  没想到我说了这句话以后嫣突然哭了出来,眼泪泉水一样不断地流着,我用
手给她擦,那眼泪却止也止不住,刚擦掉马上又涌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
哭过,可奇怪的是我没有一点诧异,甚至有一丝找回从前的欣慰。这个时候是她
需要我的时候,我能真切地感觉到她对我的依恋,瞬间,没有想别的,只想把她
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好好的疼爱,不让她再这么彷徨无助!

  拥着她走进卧室,让她坐在床边。我出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回来的时候却
发现嫣已经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面,蜷缩成一团,身体伴随着她的哭声不断地抽
动着。我过去,在她身上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去掀被子,可被子被她紧紧地裹在
身上,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脸。

  我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捧着手里的水杯,有一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
么。也许我在等她,等她哭过了,平静了,然后告诉我一些事情。尽管我不清楚
自己是不是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可是如果她肯说,我就听,哪怕会心如刀割,哪
怕是痛不欲生!

  嫣一直在哭,仿佛没打算停下来,用抽噎着的语调反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好像除了这句话,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我没有说话,感觉着掌中水杯
里的水温一点一点消失,就像是我的曾经的愤怒。沉默代表了我的原谅,我说不
出“我原谅你”这四个字,那是我人生中最后的尊严,说了那句话,就意味着一
种彻底的抛弃。我用这样的方式原谅你,我的妻子,希望你可以明白。

  夜渐渐深了,外面客厅的电视依旧在播放着,不断变换的光线投射在卧室门
口光滑洁净的地板上,模糊而扭曲,依稀可辨的画面,诡异得似乎是在演出一幕
离奇的荒诞剧。

  嫣已经安静了,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小床上嘉嘉翻了个身,把脚翘着搭在
床边的护栏上。我放下水杯走过去,小心地把她的腿放回去,用毛毯盖好。这时
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有些麻木和酸痛,我双手按在床沿上,仔细地看着
睡梦中的女儿,安静祥和的脸如同天使,手指含在嘴里,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颤
动一下。俯身想去亲一下她的小脸儿,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茬,忍住了。

  关了灯走出卧室,坐到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感觉说不出的疲倦,关掉电视
机,关掉所有的灯,把自己埋在黑暗里面,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没回卧室,下意
识地面向着那个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知道她们都在,我像一头野兽,压
抑着要咆哮和爆发的欲望,静静守在自己领地的边缘。

  感觉上似乎只是眯了一会,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发现身上多
了条毛毯,嫣伏在我腿边,身上只穿了睡衣,猫一样蜷缩着。我把毛毯给她盖在
身上,注视着她的脸,跟嘉嘉一样,两个人都喜欢含着手指睡觉,一样无辜的表
情,甚至连姿势都出奇的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嫣的眉头一直都紧锁着。她心里
究竟藏了多少无法承受的东西?甚至在梦里,也不能够让自己放松下来!

  来到阳台,深深地吸了口气,天阴沉沉的,就像我的心情,压抑得让人透不
过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娜,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副扭曲中带着疯狂的面
孔。耳边,是她的声音:后面的路,会很艰辛,很漫长……

  嫣会回头吗?会离开佟吗?我该不该保持着现在的沉默?让她有时间去摆脱
那可怕的噩梦!她独自面对那样一个流氓,该怎么办?佟又会不会用那些事实要
挟她?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理不出一点头绪,我和嫣之间,现在好像是隔了一
层窗纸,她不肯捅开,而我,也没有戳破的勇气!我们都明白,谁都无法坦然地
面对这样的尴尬,就像是明明知道身上有一根刺,但是因为怕痛,所以不敢轻易
触碰,只好选择远远地避开,尽量不去牵动那伤口!

  扶着栏杆,对着天空发了会儿呆,不经意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嫣已经
醒了,怀里抱着毛毯站在我身后。

  她就站在门口边,静静地看着我,表情有几分怯意,眼神飘忽不定,看到我
突然回头,猛地惊了一下,慌乱地整理手中的毛毯,同时头低下来,有些散乱的
头发垂下了,遮住了面庞。

  这一副画面一下子让我想起了那些相片,心猛地颤了一下。就是在这里,佟
猥亵了我的妻子!而当时的嫣,姿势几乎和现在一模一样。我狠狠地甩了一下自
己的头,双手用力搓了搓脸,试图摆脱那些画面——却无济于事,一副又一副的
图像依旧在脑海里闪烁:佟的手、撩起的衣服、扭动的身体、腿……

  一时间心烦意乱,转身回房间,经过嫣身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闪了下身体
避开她。而这时嫣刚巧做了个迎上来的姿势,看见我那一闪身的瞬间,脸上僵了
一下,低下头,默默地跟着我回房。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态,心头突然有些不忍,尽力放缓和口气对她说:“还
早,你去再睡会儿吧。”

  嫣低着头没吭声,手不安地在毛毯上摩挲着。我过去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去
卧室。她孩子一样跟在我身后,手掌却是一片冰凉。扶她上了床,刚要转身,手
却被嫣紧紧拉住了,幽幽地看着我,半响,才说:“你,你去哪里?陪我一小会
儿,行不行……”

  “我哪里也不去。”把嫣的手拉到眼前,轻抚着纤细修长的指尖,然后看着
她柔软的手指反过来和我的手指缠到一起,我很想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
都陪着你,这一辈子都不离不弃!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梗
在喉咙里。

  嫣把头靠在我后背上,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若有若无几不可闻。
两个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看着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夜过去了,天总会亮,可谁都知道,天亮了又会再黑,我们都不清楚,在今
后再度袭来的黑夜中,会不会迷失自己……

  吃过早饭去医院,生活还是要继续,无论你愿不愿意,该生病的人还是会生
病,该上医院的人还是会上医院。没安排我的手术,就在椅子上呆坐着,看门外
面人来人往,忙碌习惯了,突然静下来,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局外人,似乎和所
有的人都没有了关系。

  临近中午的时候,党办的李主任找我,先是扯了些闲话,最后才说:“你现
在是咱医院树立的典型了,这次评级,是该上你的,我早就觉得你该上了。昨天
和院长商量了一下,给你安排几次到外边指导,增加点儿资本嘛!先去市二医做
个交流怎么样,回来再提你,就名正言顺了。”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此时的我却有些心不在
焉,客气着回应他,丝毫没感觉到喜悦。李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干吧,以
后你的前途无忧,一片光明啊。”

  “什么时候去?”我问。

  “反正也不远,要不下午就去吧……”他说:“早回来早宣布,省的中间有
人唧唧歪歪的坏事情,人事处也难做。”

  我也希望自己手头上有事情可做,人闲着,那种无助的空虚感鬼魂一样缠着
我,我需要看到病人,在那里,我才能感到被信任被需要着!

  况且,二医距离我住的小区反而更近些,中午回去的时间也会很宽裕。

  下午一过去就碰到急诊手术,一个车祸病人,肋骨断了三根,小腿开放式骨
折。医院安排了几名刚刚毕业的实习生观摩,家属开始不同意,医院方面就很强
硬,麻醉师借口调试氧气设备,在那里耽误时间。我有些生气,却只好去做家属
的工作,又过了十几分钟,才说通了。

  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一上手术台,我脑子里什么都不会想,完全投入到治
疗病人的过程中。这不但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我对自己职业操守的要求。

  可手术一结束,人就马上懈怠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想嫣这会儿在家里做
什么?想佟会不会去纠缠她?焦躁聚集在胸口,说不出的烦闷,干脆出了房间,
到走廊上去透透气。

  走廊过去,是住院部大楼,楼前是块宽阔的草坪,间杂着几排花树。稀稀疏
疏的散落着几个病人,或被人扶着,或坐着轮椅,身上条形的病号服在月季花从
里时隐时现。

  我信步走过去,漫无目的地在草坪上踱着步。陌生的环境让那种被孤立的感
觉更加明显,甚至有种在另一个城市的错觉!我的目光机械地在周围搜索,最后
落在一个地方,停住了。

  草坪的尽头,一株桂花树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抱膝蹲着一个人。低着头,前
后晃动着身体,似乎随时都可能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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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5 02:25:27 | 只看该作者

                十三

  起初以为是病人的病情复发,才导致了她掌握不住平衡,走过去几步,才发
现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没什么不妥的神情,倒像是太无聊了,自己在玩一个
平衡游戏。鞋子丢在地上,赤足踩在石凳边缘,等到身子快跌下去了,就努力往
后靠回去,然后再向前栽。

  “小心摔下来!”我对她说。

  她抬头瞟了我一眼,明显的不是很友好,甚至有几分戒备:“多事……”

  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偏瘦的瓜子形,小巧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
着,眉头微蹙,带着一丝稚气和任性。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儿。

  “你应该听医生的话。”我把手插进衣兜里:“我是就是医生,听我的话才
行,这样病才会好得快,你才能早点儿出院。”

  “我永远出不了医院……”女孩顺手从身边掐了一朵花,然后一瓣一瓣地往
下扯:“早晚死在这儿!你是医生又怎么样?神仙也救不了我。”

  她口气冷淡淡的,满不在乎的样子,完全没有病人常见的那种忧心忡忡。我
有些意外,忽然觉得她神态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正想着,远处一个穿
护士服的女人已经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既然既然……你这孩子,怎么又跑出
来了?”

  “既然既然?”我有些奇怪,没明白护士话里的意思。只见女孩从石凳上跳
下来,拍了拍手,弯腰拎起地上的鞋子,避开了迎面过来的护士,光着脚就朝大
楼里去了。护士就停在我身边,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叹了口气:“这孩
子,真不让人省心。”

  看她大约三十来岁,白净的脸庞,头发挽起束在护士帽里,脖颈显得格外纤
长,一身白色的护士服洁净得一尘不染,给人的感觉只有“干净”两个字。

  “她得的什么病?”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女人看了看我,脸上有些疑惑,大概是觉得我面生,但还是回答说:“慢粒
白,已经加速期了,再拖下去,这孩子怕是就可惜了……”后面的语气低沉了下
去,透着感慨:“小姑娘招人爱,身世挺可怜的,父母都没了,姐姐再一嫁人,
就剩她自己了……”

  我一时间沉默了,作为医生,明白慢粒白加速期意味着什么,那是慢性白血
病的一种,过了加速期,基本已经没有了治愈的希望。

  “你是新来的?”女人又问了一句,打量着我,善意地笑了一笑。

  “嗯,刚过来。”正要介绍自己,远处已经有个护士模样的人在叫:“梁医
生,陈医生叫您过去一下!”

  女人恍然的样子,眉角儿弯了起来:“哦!是你啊,我说看着怎么面熟,自
己偏偏又不认得,原来是电视里见过的……”伸出了一只手掌:“苏晴,住院部
的,欢迎大英雄!一定得握个手……”

  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说不清什么原因,从心
底觉得这个叫苏晴的女人有种亲切感,就像是个早就认识的朋友,已经存在于我
的生活里面很久了。这时候她的人已经走到大楼入口,就在我收回视线的瞬间,
也回了下头,高挑是身子旋即隐没在玻璃门后面。

  下班之前,给病人做了术后复查,一出病房,就看见苏晴迎面走过来,手里
提着蛋糕,上班穿的衣服已经换过,看见了我,脚步就缓了下来。我向她点点头
打招呼:“苏大夫,下班了?”

  苏晴把手里的蛋糕举了举,纠正说:“我不是大夫,是护士长!”她特意把
“护士长”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然后轻快地笑起来:“我是下班了,不过现在不
是回家,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今天我的特护病人生日,我去给她庆祝。”

  “特护?”我怔了一下,有些迷惑。苏晴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朝我挥了一下
手,说:“走吧,我这个特护你认识的,她喜欢热闹,咱们一起去给她祝寿!”

  “谁?”我还是没会过意来。

  “既然。你们不是在下面见过了?”

  我才恍然,原来那个小女孩叫“既然”,先前几次听苏晴叫过,都没有想到
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苏晴好像知道我心里想了什么一样,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动着写
给我看:“这个既然的”既“是季节的”季“,不是既然的”既“,明白了吧?
她的名字是叫季然……”忽然发现说得太拗口了,自己又笑起来:“她爹妈怎么
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怕是天天要给人解释的!”

  看她的年纪,大约和我相仿,全身都透着爽朗和坦率,有种能够感染人的活
力。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跟在了她身后,摸了摸口袋,发现钱包忘在车上了,试探
着问苏晴:“要不……我下去拿钱包,给她买件礼物?”

  “不用了,你给她买了她也不要,小妮子犟得很,个性十足,不贪财……”
苏晴头也不回地说。

  推开门就看到季然跪坐在床上,仰着头,双手把一本书举到了头上看。我有
些愕然,向苏晴望了一眼,苏晴给了我一个无辜的表情,耸了耸双肩,说:“你
看看,就这性子,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就不是她了。”快步过去把她的书收了,轻
轻在她背上拍了一掌,板着脸说:“你又作什么怪?哪有你这样子看书的?是不
是要人把你绑在床上你才会安生?”

  季然也不还嘴,扯住苏晴的胳膊抱在怀里,人就腻在了她身上,小声嘀咕了
一句:“我无聊。”

  苏晴被她缠住了,双腿靠在床边,身子却被拽得俯向了床,腰身拉长了去,
短衫随之向上滑了起来,露出了腰间一截儿细白的肉色。她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体
的平衡,一边急着把手里的蛋糕往床头放,嘴里嗔怪着:“死丫头!快放开快放
开我,再拉我就倒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了,伸手帮季然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刘海,说:“知道你无聊
了,这不来陪你过生日了吗?喏,还给你带来位客人。”冲我努了下嘴:“这是
梁医生,快叫叔叔。”

  季然斜了我一眼:“见过,很爱管闲事的家伙……”

  “不许这么说。”苏晴赶紧截断了她的话:“梁叔叔可是个医术很高明的大
夫呢!大家都很尊重他的,你不知道,他刚从四川回来的。”边说话,边打开蛋
糕,往上面插粉红色的小蜡烛。

  可以看得出来,苏晴对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关心,她的目光落在季然身上时
充满了浓浓的爱怜,就像嫣看嘉嘉的时候一样。

  “你真去过四川?”季然跪在床上探着脖子看蜡烛一根又一根地被点亮。

  “好了,别动……”苏晴打开季然试图去沾奶油的手:“先闭上眼睛,许个
愿。”女孩果然就安静地闭上了眼,苏晴在旁边轻声哼着“生日快乐”的调子。
烛光摇曳着,气氛温馨而轻松,我第一次有种全身放松的感觉。这些天,几乎每
分每秒我都在煎熬中度过,身心俱疲,有时候,甚至觉得反应也变得迟钝,思考
问题也越来越费力。

  “告诉我,许了什么愿望?”吹完蜡烛,苏晴笑着问。

  季然沉默了一下,说:“希望……明年还可以过生日……”她的脸上没有悲
伤也没有恐惧,很淡然,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豁达。旁边的苏晴表情僵了一下,
眼里就有了水光,抿了抿嘴唇,说:“别说傻话,一定……可以的!”

  “那里……一定是天底下最悲伤的地方吧!”季然递给我一块切好的蛋糕,
问:“一定到处都有人在哭泣,每天都有人在寻找自己的亲人……”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拍了拍她的头:“大家会有一个默契,会小心地
绕开那些不开心的话题,然后互相鼓励着继续生活……”季然换了个姿势,将背
靠依着我的肩膀,安静地吃蛋糕。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和我刚刚认识的小女孩,
就奇妙地用她对生命的理解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时也用自己的方式接纳了我。

  苏晴坐在床边,一只手托着腮,看着我们,笑。

  从病房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出了大门,我问苏晴:“你住哪里?要不……
我送你回去好了,你等下,我去取车。”

  她摇了摇头,指着旁边一栋楼,说:“不用,我住在医院,你取车回来,我
就可以到家了。”

  我有些意外,她指的地方,应该是医院的职工宿舍,像她这样岁数的女人,
住在医院里的,应该很少。

  “那么,明天见。”她说。

  我没有回答,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个人正从外面走进来。身
形很高大,穿了件红格子的衬衫,下身穿一件绿色的紧身裤。

  佟!

  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我突然间就失控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紧握
拳头冲了过去。身后,是苏晴诧异的叫声:“梁医生,你干什么……”

  佟开始没注意到我,在我冲到他身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在他还没反应过
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拳挥了过去,正打在他脸上,他“哎呀”叫了一声捂住了自
己的脸,然后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才认出我来,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句:“你干什
么?、”

  我一声不吭,又一拳打过去,他虽然在后退,可没我的速度快,胸口又挨了
一拳,然后才不甘示弱地迎了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接连给了他几拳,我脸上
也挨了他几下,火辣辣的。他个子比我高,体格力气却比我差很多,一接触,他
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妙,为了防止我再挥拳,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一边把
我往后推一边叫:“你疯了,你有病啊……”我抬膝连续撞了他小腹几下,他痛
的松开了手,转身就跑。

  我一直追到医院门口,他却已经钻进了自己车里,我在车门上踹了几脚,指
着他骂:“王八蛋你出来……”佟忙着发动车子,同时警惕地从车窗后看着我。
路边是一个卖茶叶蛋的小摊,我端起盆子砸了过去,脸盆摔在车门上,“咣咣”
地落在地上旋转着,跟着我拎起煤炉甩了过去,砸中了车窗,玻璃“哗啦”一声
碎了一地。而佟已经发动了车子,轰鸣了一声冲走了。

  人都围了过来,摊主揪住了我的衣服要我赔钱,我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突然
觉得自己分外狼狈,像个被人围观的小丑。

  这时苏晴才跑过来,赶忙掏钱给摊主,边急着问我有没有事。

  拉我到了她住的宿舍,打来水,拧了把毛巾递给我,问:“怎么回事?”我
默不作声地拿着毛巾,什么话也不想说。苏晴就去抽屉里翻药水,过来给我擦脸
上的淤青,动作小心轻柔,说:“你都多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跟人打架?有
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的?打伤了人,你自己不要负责任的吗?”

  衬衫扣子扯掉了两枚,袖子也撕破了,手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破了一块皮,
血渗出来,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一道血痕。苏晴让我等着,说要去帮我找件衣服
去。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回家再换。”

  从她房间出来,有些茫然,走到停车场门口,看到几辆车堵在那里,两个人
还在理论,似乎因为刮擦起的争执。就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脑子里一团糟,
说不清楚是哪里难受,总之整个人都不对劲。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等回
过神儿来,车库门口早已经没了人,周围静悄悄的。

  找到了车才发现车钥匙不在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一路找回去都没
有,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在苏晴的屋里曾经掏过口袋,就返回她宿舍去找。

  宿舍楼是新盖的,苏晴住在最上面一层,住在这层的人似乎并不多,走廊里
连灯也没装。刚走到她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苏晴的一声轻叫。

  那叫声有些异样,有经验的人一听就会明白里面在干什么。果然,随后里面
又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操,别挠我行不?抓出印儿来回去被看到了,又得
和老婆干架。”紧跟着的,是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我知道那是铁床发出的
声音,就在刚才,我还在那张床上坐过。而苏晴原本给我的印象,应该说是极其
温雅的一个女人,柔和亲切落落大方,行为得体待人真诚,真的无法相信,看上
去这样端庄知礼的女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再有人说话,床还在响个不停,隐约可以听到肌肤碰撞的轻响和粗重急促
的喘息。那些细微琐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诱人之极的暧昧,在黑暗
里扑面而来。走廊里静悄悄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缭绕在我周围,仿佛在嘲笑
我对女人的无知。我突然有种想踢开门的冲动,闯进去,对这一对偷情男女大声
斥责,咒骂他们的淫荡和恬不知耻。

  我知道这和我没任何关系,我要做的,只是站在这里等他们完事,然后进去
拿回我的钥匙。可那声音却像针一样刺着我,似乎在提醒我:嫣和那个混蛋,也
曾经像里面的人一样,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做同样不顾羞耻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究竟有没有值得相信的感情?

  声音变得密集起来,夹杂着女人的呻吟,皮肤的碰撞也更加清脆,预示着里
面的情欲,正一步步地走向高潮。我的手机这个时候却突然响起来,在寂静的走
廊里显得格外刺耳,我赶紧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一边往回退一边接听。而房间
里面响动也马上戛然而止,好像被人猛然间扼住了喉咙。随后,是苏晴接近惶恐
的声音:“谁?”

  我没有回答,退到了走廊的拐角。电话是嫣打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
告诉她很快就回家,然后电话里传来女儿的声音:“爸爸……”嫣就在一边教她
说:“叫爸爸回家,吃饭,吃饭饭……”

  刚挂了电话,苏晴的门就开了,慌慌张张地出来一个矮胖男人。从我身边经
过的时候,还谄媚地冲我点了点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楼梯拐角消失,就像
看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犬。

  门开着,从里面射出的光,在黑暗的空间里切出了一条斜长歪曲的立方体。
然后是苏晴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所在的方向张望。我犹豫了一下,对她说:“车
钥匙……”

  她应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我走过去,看到她坐在床边,身上套了件及膝的
长衫,手里拿着我的车钥匙发呆。我没有进去,也没催促——如果开口的话也许
会更尴尬。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着我,问:“为什么不进来?”

  我说不出原因,又觉得如果自己不进去,大概会被她误会成是一种轻蔑,停
顿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床上很凌乱,床单皱成一团,枕头横放在床中间,床脚边垃圾篓里的最上面
是明显刚放进去的纸巾,空气中,还弥漫着淫靡的气息。我紧闭着嘴唇,克制着
自己说话的欲望,我怕一开口,会说出让她更无地自容的话来。

  她把玩着手里的钥匙,过了一会儿,说:“刚才在这儿的,是我们医院的谢
主任。”

  “嗯。”我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淫荡。”她抬起头,直视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但她还在看着我,似乎很
在意我的答案。我想了想,说:“你为了什么呢?是想要刺激吗?”

  她站起来,去抽屉里翻动,臀部翘起来,长衫被扯高了一些,从我的角度看
过去,丰满笔直的两条腿一览无余。线条优美的臀部上,薄薄的衣服贴着皮肤,
欲遮还露地展示着她弧线完美的身体。

  之前,我还没注意过,大方优雅的衣着下包裹着的,是这样一具欲望四溢的
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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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5 02:25:57 | 只看该作者
                十四

  苏晴转过身,手里多了包香烟,抽了一支给我丢过来,然后自己点了一支,
深深吸了一口,靠在桌子边,说:“不是为了刺激,是无聊。”

  我把烟放回到床上,本来不想和她讨论这样的话题,可听了她的回答,心里
忽然升上来一股莫名的气恼,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无聊?单单是因为无
聊,就背叛自己的婚姻吗?你老公会怎么想?你孩子又会怎么想?”

  “我老公?”苏晴脸上出现了愕然的表情,随即又释然了:“哦,忘了告诉
你,我现在一个人,我老公!很久没听人在我面前提老公这个词儿了。到现在,
我离婚已经七年多啦!孩子?要是有的话,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如果不是刚才听到的一切,看她现在沉静怡然的样子,很难想象会有男人肯
放弃这么举止优雅气质不凡的女人。我默然,她是单身,那么无论她怎么生活,
我都无权指责她,可我心里总是有种发闷的感觉,好像看着一块玉,被人踢进爬
满蟑螂的阴沟里。

  “不过,你也没有冤枉我。”苏晴弹了弹烟灰,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按着自己
的太阳穴,慢慢地揉动。乳白色的手指在发丝中间时隐时现,看得我有些呆,那
手指很美,像剥洗干净的葱段,修长细腻光滑圆润。

  “我的确是因为婚外情而离婚的,不然的话,现在的我一定是别人眼里生活
十分幸福的女人!那时候,我就像个公主,骄傲,任性,不可一世,在家里,老
公宠着我,在单位,领导重视我,所有的男医生都围在我身边儿转。”

  “幸福,其实是一种毒品,需要不断地加大剂量你才能持续那种感觉。有时
的候,你得到的明明已经很多了,可还是不满足,还想要更多。我就是在那个时
候,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个相貌平凡,举止粗俗脸上永远笑眯眯的男人。”

  “我喜欢跳舞,因为我身材好,所以跳起舞来特别好看。但是我从来不在家
里跳,我喜欢在舞厅的人群里面扭动自己的身体,然后,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
到我身上来,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种成就感,一种炫耀和展示。我前夫
不喜欢去舞厅,也不喜欢我去,他是那种完美类型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
将,既体贴又顾家,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里的工厂,虽然算不上规模,可经营的
却也有声有色。我们什么都不缺,有车有房有钱,活的趾高气扬意气风发。”

  “我是在舞厅和他认识的,真是可笑,我注意他,完全是因为他忽视我。我
跳舞的时候,所有的男人都会注意我,有时候甚至会停下来围观,只有他从来不
看我,好像我是透明的,根本不在他视线以内。直到有一天,他向我邀舞,我毫
不犹豫地就和他跳了,而且从那天开始连续三天,我就只接受他的邀请,别的人
一概拒绝。”

  “我认识他的第四天就被他上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出轨,会背叛我的家
庭,可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知道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不该做,可就是管不住
自己的身体。那天他送我回家,就在我家楼下的楼梯上,一把就抱住我了,根本
不管我的反对和抵抗,粗鲁的像个土匪。说不清为什么,他的手伸进我裙子里的
时候,我又怕又种奇怪的兴奋,就像是着了魔,荡妇一样地趴在楼梯扶手上给他
弄。”

  “我甚至没想过他连避孕套都没戴,我老公就在楼上等我,楼下外边的路上
还有人走动,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弄得声音很大,两只手抓着我的乳房拉扯,
胸罩扣子都被他扯掉了。这个男人既不强壮也不持久,之前给我的感觉很温雅,
可那个时候就像个野兽,好像要把我撕了一样。大概只有几分钟他就泄了,完事
用手指抠我下面,沾了那些液体往我嘴上抹,那股精液的味道让我直恶心,可我
连躲都没躲,就让他把精液涂了一脸。”

  “他系好裤子的时候我还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生气,下面凉飕飕
的,好像风从那里一直吹到身体里面来了。他把褪到我腿上的内裤扯下来给我擦
下身,然后叠好装进自己的口袋,抱住我的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你的水
真多!屄真紧!操完你这次,你把我的头拿走也行。”

  “我那天回去偷偷哭了一回,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后悔,也许只
是认为自己应该有那样的反应。”苏晴把手里的烟蒂掐灭了,又抽出一支烟来,
却没有点,在指间来回玩弄着。她的头垂得很低,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眼睛,
洁白干净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她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有了反应,在她讲述的过程
中,我没有意识到,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
在楼梯上的情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籍以摆脱
那些话给我的刺激。

  “你喝水吗?”苏晴很随意地问了我一句,去提水瓶。她问得很自然,好像
我这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本来就是这个房间的一员,甚至,就是她的丈夫。

  “不喝。”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捧着杯子坐在床边,屋里很热,她却用双手捧着水
杯,身体紧缩着,很像一个取暖的小女孩。外面很安静,风吹的声音也没有,仿
佛整栋楼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完全可以拒绝他,在那楼道里,我甚至也可以告他强奸,可我什么都没
做,甚至在进家门之前,我还仔细地整理了凌乱的衣服,不让自己的丈夫看出一
点异样。我真傻,现在回想起来,我害怕的其实不是伤害到我丈夫的感情,也不
是担心他不肯原谅我,我只是因为骄傲,那时候的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身边的
一切,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唯一不愿意面对的,其实是我丈夫可能会对我
说的一句话。也许他根本不会说的一句话,在我脑海里面,一直在想象他会对我
说:跟你说了不让你出去,你不听,看,现在终于出事了。”

  “可笑吧?你一定不相信。可我就那么想的!我没觉得那个男人有多可恨,
甚至不觉得他会对我构成威胁。相反,回忆起他当时疯狂的行为,竟然会让我有
种被爱着的错觉。我认识的男人,包括我的丈夫,对待我都像对待女神一样,从
来没有人敢那么粗鲁下流地猥亵我的身体。他如同流氓一样侵犯我,可我当时下
面湿得很厉害,他用力揉搓甚至是拽出扯我的乳房时,我差一点呻吟出来,甚至
想让他用更恶劣的手段蹂躏我。对自己有那样的念头我也感到吃惊,甚至有些恐
惧,我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疯狂。”

  “一连几天,我都没去那个舞厅,我认为这件事情可以就此结束了,只要调
整一下自己的行为模式,我的生活就会回到正常的轨迹,我仍旧是合格的妻子,
仍旧是被人羡慕的公主,所失去的,只不过是一个爱好而已。我没想过他会来找
我,没想到他还敢来找我!可他就是来了,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直接到我家楼下
等我。”

  “我不想让他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愿意别人看到我和他有任何瓜葛,我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这个男人和我之间已经产生了一条怪异的
纽带,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把他从我的人生里甩开。我跟他去了一家剧院,
我打算在那里稳妥地解决掉他对我的纠缠。台上的人在表演,我觉得自己也在表
演,我努力保持着高人一等的气势,用泰然自若的表情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试图
说服他放弃骚扰我的想法,同时暗示他的处境其实很糟糕。”

  “结果是我被他拉到了幕布的后面,就是剧院里面挂起来遮挡阳光的巨大黑
色窗帘,那是个对外的门,临时封起来的,上锁的门上装着工艺玻璃,可以透过
光线但看不太清楚的那种。他就把我脸向外抵在那里抚摸,可以看到外面人影的
晃动,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脸上,有种被炙烤着的火热,我整个人都被按
在玻璃上,他就从后面插进来,没有脱裤子,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裤子上面的拉
链在摩擦自己的皮肤,幕布的那边是不断传来的掌声和笑声,嘈杂的说话声,我
紧张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自己站在悬崖的边上,随时都可能跌落下
去。他却丝毫没有担心的表现,狗一样的在我身后耸动,撞得玻璃门发出很大的
声音。”

  “他是个疯子,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疯狂的人!我的手抓着门
把上缠绕的链子锁,努力不让它发出太响亮的声音,可我自己却有种想喊叫的冲
动,那种冲动在胸膛里肆虐横行。外面有人过来,站得很近,他的影子就落在玻
璃上,甚至可以辨认出眼镜边框的轮廓。那种心悸的恐惧感完全笼罩着我,让我
觉得自己正赤身裸体的被人围观,我从来没有过那种体验,他射精的时候我根本
没有感觉到,只知道自己两腿中间全湿了。”

  “他最后撞击的那下,力气非常大,门和锁同时摇晃了一下,发出很响亮的
声音,外面的人吓了一跳,猛地退开了。我也喊了一声,声音很尖锐,把我自己
都吓坏了,那时候快感突然来了,潮水一样,全身都在战栗,我的人就瘫了。”

  “他仍旧用手指去抠我的下面,沾着精液在玻璃门上写了个爱字,然后跟我
说我爱你,说我爱你的时候自己都不存在,只剩下阴茎了。”

  “你一定觉得我很淫荡吧?你今天才认识我,可我却对你说这些话!”苏晴
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同时收起双腿,屈起膝用胳膊揽住,呆呆地望着手里的水
杯,眼神里闪过一丝疲倦。她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是有什么想不
起来了。

  我的人愣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的这个女人,让我感到有些吃
惊,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勇气对我叙述这些难以启齿的隐私,我也从来没有想过
能有这么坦荡面对自己的人!明明她说的都是那么淫乱荒唐的事情,可看上去她
却仍旧干净的一尘不染。

  “我们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是我在和他谈判,都是
我说服他放弃我的过程,可结果却都是更疯狂混乱的性爱。每次我走的时候,都
会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别再来见我了。但是用不了多久,同样的循
环依旧同样不可阻挡。咖啡厅,电影院,图书馆公园甚至在我家的床上和医院的
卫生间!只要他在,就是永无休止的性交。他会要求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然后
想方设法在有人的地方和我性交,从衣服里面抽出我的内裤,让我夹着不断流出
来的精液回去。我像是沾上了毒瘾,虽然对自己的丈夫充满了愧疚,却又忍不住
去走近那个男人。”

  “我是在家里被丈夫抓住的,当时他穿着我丈夫的衣服,坐在我丈夫平时看
电视常坐的位置,然后让我化上最漂亮的妆,赤裸着全身坐在他腿上勾引他,旁
边放着的,是我们的结婚照。”

  “是我要求离婚的,在大闹了一场之后,虽然我不愿意离开丈夫,但是我知
道他所受的伤害该有多深,他是个正常人,我却已经无可救药,彻底迷失在情欲
的世界里,拖着他走下去,最后毁掉的一定是两个人。我也没有打算和这个让我
偏离人生轨迹的男人结婚,我知道他是个魔鬼,我跟着他也会入魔,可我就是离
不开他,身不由己难以抗拒。”

  “前夫很快就再婚了,我彻底解脱了,不再担心被人发现,不再需要偷偷摸
摸,可我突然找不到快感了!很奇怪,这时候我对他没有了任何的欲望,无论在
什么场合,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刺激,我都感受不到曾经让我灵魂战栗的致命诱
惑。很快,那个男人也离开了,他说他爱我,他说他就是因为爱我才离开的,因
为他已经不能够给我快乐了,他说要不你结婚吧,你结婚了我们再偷情。”

  “我开始不停的换男人,医生,警察,学生甚至乞丐,我对男人产生了一种
病态的贪婪。我一天又一天地重复着日子,一个又一个地重复着换男人,把自己
埋在男人的身下,水蛭一样吸吮男人的精液。我变得比以前更高贵更美丽更艳光
四射,像磁铁一样吸引诱惑更多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变成妖了,像把我变成妖的
那个男人一样。”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远远地看见前夫和他的妻子,抱着孩子走在马
路对面。我突然想起了和他的爱情,心就疼得不能忍受,站在人群里放声痛哭。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一直喝到很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路边的冬青
树丛里,旁边围着几条狗。我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些流浪狗一样,无家可归,空虚
的如同荒野游魂,我对着那些狗说话,说了很久,然后决定放弃欲望,重新构筑
自己的世界。走的时候,我对它们说:你们做我的见证,如果有一天,你们看到
我又躺在这里,请你们把我当做尸体一样叼走!”

  “我已经声名狼藉了,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荡妇,都知道我人尽可夫,每
个女人都把我当成敌人,害怕自己的男人会走近到我身边。这些年,我试图改变
人们对我的印象,可什么用也没有,慢慢的,我就习惯了,虽然还羡慕那些拥有
好男人的女人,虽然还渴望不带任何欲望的去拥抱一个男人,不过大概是奢望了
吧!如果不是现在的容貌,连刚才那样的男人,恐怕也不会有了。”

  我听得惊心动魄,心里一阵阵的发冷,之前的欲念都不见了,只剩下怜悯。
如果不是她亲口对我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样近乎诡异的情欲纠葛,会在
这样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美丽端庄的女人身上发生!

  苏晴把手里的水杯伸向我,说:“我给你讲了半天故事,你给我倒一杯水吧,
算做是听故事该付的酬劳。”

  我起身去提过来水瓶,她两手捧着水杯,讨糖果的小孩儿一样等着,竟然有
一些腼腆,倒完水,放了水瓶回来,看她还捧着水杯,轻轻地吹里面冒出来的热
气。头上一枚别刘海的发卡歪了,树懒一样吊在发梢儿,想也没有想,自然地伸
手过去给她捋直了,重新别好。她有些意外,仰头看着我,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小声说:“谢谢。”

  那样的动作,在男女之间看来,更像是情侣,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我
也察觉到了不妥,有些尴尬,说:“我要……走了,谢谢你肯对我说这些话,即
使别人对你有什么偏见,我,也会把你当做朋友的……”

  “不行。”她笑了一下,说:“作为交换,你总应该把今天打架的原因告诉
我吧?”

  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默然了。我的人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头油
亮的长发,忽然想起嫣,竟然有几分相似!头皮一阵发麻,对自己说:嫣绝对不
会的,嫣不会像她这样的。

  隐隐有种恐惧,又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失落,脑子里有些混乱,一时间
理不出头绪,人就站着发愣。

  苏晴突然伸手到我的腿间,在阴茎上摸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一大
步看着她。这样的举动,是我没想到的,也根本无法接受。

  苏晴坦然地望着我的眼睛,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欲望!如果
有的话,如果不嫌弃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去火……’笑了笑,接着
说:‘不过我更喜欢毫无欲念听我讲故事的你。现在知道了,很好……一点儿都
不硬!”

  “那么……就这样,像朋友一样,抱抱我吧……”说着,张开双臂,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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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5 02:26:32 | 只看该作者

                十五

  觉得她有些可笑,带着点幼稚,这样的举动,完全不像她这样年纪的人该有
的。还是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自己也觉得诧异,怎么
就这么容易地谅解了她?虽然她所说的是那么不堪,可我没有丝毫厌恶的感觉,
却满心都是对她的怜悯。

  “你妻子一定很幸福。”她说,目光闪烁着,舌头舔了舔自己嘴唇。一个很
诱惑人的表情,流露着女人特有的妩媚。

  我的心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努力勉强挤出一丝的笑:“嗯……我应该回去
了……刚才的电话,是家里打来的。”我不想把话题转移的自己身上,面对这个
在我面前异常坦率的女人,据实以告或者是隐瞒我都不想选择。

  回家的路上我有种莫名的不安,和佟的不期而遇让我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
题:他就在我身边,以后,必然会经常遇到!我不知道像今天这样的冲突会不会
继续发生,在见到他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如果这样的矛盾公
开化,嫣一定是不能承受的,她是个极其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假如她明白了事情
的无可挽回,那么离婚,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转弯,车驶入地下车库,突然一个人从旁边出来,拦在了我的前面。我猛踩
住了刹车,有些后怕。虽然车速不快,但这一下还是非常危险,车正在下坡,万
一刹不住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正想开口斥责对方,却发现那个人是娜,脸色很严肃,似乎正努力压制着自
己的情绪。她绕过车头,来到车门旁边敲了敲窗,示意我开门。

  我开车门,她坐了进来,说:“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我要和你谈谈。”

  我没有按她说的话做,而是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好,关灯,熄了火,才转头对
她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对于这个女人,我说不出的厌恶,她给我
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蛇,妖异,美艳,透着让人冷到骨子里的恐怖。

  “你今天干了什么?”她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像是在兴师问罪。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我突然明白了她来找我的用意:是为了
和佟的那件事,她是要替佟来警告我的吗?一股怒火窜上来,让我有种想打人的
冲动:“什么意思?你是来跟我叫板的吗?操!”

  娜愣了一下,愕然地看着我,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闭眼平复自己的情绪,
放缓了些口气,说:“操?是要操我吗?谢谢!随便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那
天我对你说什么了?千叮咛万嘱咐你要忍耐,你都忘了?打一架就能解决问题了
吗?你想惩罚佟是不是,那好,干脆拿把刀去给他捅了,一了百了,然后你去坐
牢,你老婆改嫁,大家都解脱了。”

  “别以为我不敢……”我望着车窗外,视线一直落在青灰色的墙壁上,可觉
得自己的语气是那么虚弱,有些色厉内荏。

  “不相信我,可以,不过拜托你最好能想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我是佟
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吗?”娜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语调平缓而冰冷。

  “我不怕……”我说。

  “真不怕?”娜把身体靠向后,舒服地躺在座位上:“那你报案吧!告佟和
我迷奸你老婆,我可以认罪,然后作证帮你定佟的罪。这样你赢得会很简单,也
不用忍得这么辛苦。事情摆明了,你再去解决你和你老婆之间的问题,如果你能
忘了这件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议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你为什么肯认罪?”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当然会有条件,而且,对你来说,也算不上苛刻,你一定会答应。”娜直
视着我,说:“不过,你最好先想清楚了,我敢保证,想把他弄进去,绝对没那
么容易!不说他的背景势力,光证据你都未必能搞全。”

  我沉默了。对佟的厌恶和切齿的愤恨的确让我有种报复的冲动,可在内心深
处,我却更不想失去嫣,如果报案,接下来的将是无休无止的询问,取证,嫣的
一切都将暴露在周围人的视野里。她一定无法够承受这些,离婚,逃离,甚至可
能选择自杀!那么,我现在的生活将会完全坍塌。

  我有些烦躁,推开车门下来,双手插进口袋,低头看着车门。门把手下面一
点过去,是一个小巧的手绘图案——用Y、A、N、三个字母组成的花。这是嫣
的拼音,她自己画的,那时候刚买车,嫣正怀着嘉嘉。

  娜从另一边下车绕过来,把身体插在我和车之间,靠着车门,说:“我的确
不是个好人,我也从来没打算做个好人。以前,干这些事情我轻车熟路,这世界
对我而言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你有的这些,我都没有。所以以前我很羡慕你们
这样的人和你这样的家庭,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过这样的日子。很可惜,我没有
那样的命。我决定帮你,大概是我做得最愚蠢的一个选择,不过,也可能是我唯
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如果你想好,就听我的,别再干蠢事了!”

  “你要我怎么做?”我的眼睛几乎要喷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看着别人
玩弄我老婆?等着别人玩腻以后丢还给我?”

  “没错!”娜的语调很平静:“有什么大不了的?被人睡过一晚和睡过十晚
有什么区别?你希望的完美已经被打破了,对你而言,这就是事实,你不接受是
不是?不接受你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剩下来的还有很多,相对你今后的生活,
这些算不了什么。好比你这辆车,你很喜欢它,可假如有人在车上划了一道伤痕
出来,你要把整辆车丢掉吗?如果你遇到嫣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寡妇,已经有过
了男人,你就不爱她了?”

  “那不同。”我对她的话有些抵触:“我不在乎嫣有过去,但在乎现在。”

  “有什么不同?现在,也会成为过去的。”

  我被噎住了,虽然觉得她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下子反驳不出来。

  “你就是自私。”娜看着我,眼里有一丝怜悯:“因为你觉得吃亏了,你的
东西被别人分享了,你希望独占嫣的一切,肉体和精神,到现在,你已经面临失
去所有的时刻了,可仍旧没有从心里原谅你的妻子,我敢说,如果嫣离开你了,
你一定会很后悔,很懊恼,悔恨自己执着于完美,结果放弃了更珍贵的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嫣逼到无路可退,接下来的,将是彻底的背叛!那
个时候,谁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就会去抓谁,可能是佟,也可能是别人!”说到这
里,她顿了一下,表情犹豫着,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过了一会,才下了决心一
样接着说:“你可以怀疑我,不相信我,因为我不值得相信。不过我这些话,你
自己想想有没有道理!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从来不会怜悯谁,因为在我心里,除
了我的家人谁都不重要。你是个例外,我帮你,甚至可能会害到我自己!话就说
到这里,听不听随你了。”

  我看着她,疑惑着。眼前这个女人对我来说是个谜,看不清也猜不透,我本
来应该恨她,甚至曾经想过要杀了她。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也许,我的家还是原
来那个和睦温暖的家,而现在就是这个女人,却似乎正扮演着我的救世主一样的
角色。我,该不该相信她呢?

  谁也没有再说话,就那么距离很近的站着。她的脸微微扬起,明亮的眸子里
面映着我身后的灯火,给人一种错觉,像是她的眼睛在燃烧。我突然想起了之前
在她房间的一幕,当时她赤裸着身体纠缠住我,眼睛里的目光也同样要燃烧一样
热烈。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究竟要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娜似乎转过了神儿来,从包里掏出香烟点了一支,狠狠吸一
口,然后让烟雾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我皱了皱眉,正想要说什么,她却先开了
口:“怎么?看不惯女人抽烟吗?”

  “我觉得你像女流氓!”我没有给她留任何面子,挥手赶了赶有些呛人的烟
雾,说:“你为什么要这样生活?自甘堕落毫无羞耻,像妓女一样出卖自己。害
了别人,你就可以幸福吗?毁了我的家庭和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

  娜被针扎了一样抖了一下,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
用得着你教?你以为你是谁?上帝还是佛祖?有空先拯救你自己吧!”说完,似
乎觉得不解恨,又向前挺了下胸膛,挑衅一样逼近我的脸:“没错,我是妓女,
烂得像一团泥,别忘了,你和这个妓女一样的人曾经很亲密,就像一个嫖客那样
子……”

  说着,用夹着烟的手指在我额头点了点:“今天我当你酒醉了说胡话,原谅
你,记着我今天说的话,以后再搞出什么事情我就撒手不管,让你老婆跟别人睡
去!”

  “言……”从身后传过来一声呼喊。

  我猛地一惊,转过头。

  在车库的入口,嫣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嘉嘉,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她的脸,
可声音里却透着几分焦虑。从她的位置看过来,还不能看清我身前的娜,不过却
能清楚的知道我是和一个人在一起,而且,相信她已经能够分辨出是一个女人。

  我和娜的姿势有些暧昧,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情侣在聊天,我推了她一
把,说:“你快走,我不想让嫣看到你在这里。”

  娜没动,歪着头看我身后,说:“你叫我往哪里走?如果她看不清我,那才
会怀疑你!再说,她又不是不认识我,看到了也没什么。”

  等嫣走近一些,看清楚娜的脸时,一下子停住了,嘴微张着,意外和惊恐写
在她脸上,不知所措地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怀里的嘉嘉已经认出了我,
张着双手从她怀抱里探出身子,咿咿呀呀着要我抱。我迎过去,把女儿接过来,
在她小脸儿上吻了吻,柔声问:“嘉嘉,想爸爸了,是不是?”女儿使劲儿点着
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娜,然后搂住了我的脖子,把头埋在了我肩膀上。

  嫣这时候才发现我被扯破的衣服,惊叫了一声:“你……你的衣服……怎么
破了?出了什么事情?她……”刚说到了一个“她”字马上就停住了,不安地看
了一眼娜,眼神极其复杂地又看了我一眼,掩饰性地用手拢了拢头发,轻声说:
“回家吧,饭都做好了……”

  在她的手放下去的一霎那,我看到了她手臂上有一条紫红色的痕迹,好像被
什么东西划破了一样,雪白的手臂,紫红的痕迹,看上去非常明显。

  “手怎么了?”我拉过她的手臂来看,那条伤痕十分长,看起来像是刚刚弄
伤不久。

  “没什么”嫣局促地抽回了胳膊,反过手用衣服挡住了伤痕:“不小心,摔
了一跤擦破了。”

  娜很识趣,没再和我说话,把才抽了几口的烟丢在地上,用脚尖儿碾熄了。
然后不急不慢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经过嫣的身边时,嫣挪了一下身体让了让。
那是个完全没有必要的动作,就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这让她看上去很害怕娜。
我忽然想起了娜曾经打过她的那一巴掌,心揪了一下,心疼地揽住了嫣的腰,在
肩膀上拍了拍,说:“走吧,我们回家去。”

  那一瞬间,我感到嫣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虽然她竭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可
仍然能够从她眼睛里察觉到噩梦初醒的心有余悸。

  一路上嫣都没说话,低着头走在我前面,脚步很急促,像是要逃避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嫣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要问我什么,可始终没有问出
来,她明显有些异常,心神不宁的样子。饭也吃得很少。我猜测她是想要问关于
娜的事情,如果是别的时候,她早忍不住要问了。不然就是想问我在医院究竟发
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大概猜到了什么,所以最终什么都没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如果解释起来,那就无法避免要谈到佟,虽然我
们都明白,关于这件事,大家已经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愿意打破目前的平静,也
许这是避免尴尬和保持各自自尊的唯一方法。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坦白以后
的对方,所以连试探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嘉嘉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无忧无虑的样子,吃过饭就缠着嫣要她讲故事。她
最喜欢听的就是白雪公主和小矮人,总是听不厌,而且要求妈妈讲的时候必须绘
声绘色,讲到咬苹果的时候,就要假装咬苹果的样子,讲到皇后的时候,就要装
出很坏很坏的神情,然后她就会举起小手,打一下,说:“坏……坏人……嘉嘉
打……”

  有的时候,会让我围在旁边,扮演小矮人,尖着嗓子说话,蹲着跳舞。

  我坐在沙发上,假装自己在看电视。

  今天嫣的情绪有些不对,讲故事的时候,没有按女儿的要求,不是忘了咬苹
果的动作,就是忘了学小矮人的声音。嘉嘉不满意,要她重新来,嫣显得心烦意
乱,几次都不对,终于不耐烦了,推了嘉嘉一把,说:“不许闹,要听故事就好
好听,不然我不给你讲了。”

  女儿就哭起来,嫣急了,打了她一下:“不许哭!闭嘴,你听见没有?”女
儿的哭声反而更大,边哭边跺着脚:“妈妈坏,妈妈坏……”嫣愣了一下,抬手
在女儿身上又打了两巴掌:“你说谁呢?我养你是要你骂我吗?”看着女儿哭得
满脸泪水,忽然再也忍不住情绪,也哭了出来。

  我过去抱起了嘉嘉,轻声哄着,女儿在我怀里大声哭,嫣在一边小声抽噎。
我有些伤感,小心翼翼地擦着女儿脸上的泪水:“嘉嘉乖,嘉嘉听话不哭,妈妈
不好,妈妈打嘉嘉不对……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咱们讲青蛙王子好不好?讲
阿拉伯神灯……不要听吗?好好好,那就讲白雪公主……”

  嫣起身去了卧室,坐在床上擦眼泪。

  哄了一会儿,女儿不哭了,扭着身子往卧室里看,见嫣还在哭,就从我怀里
下去,跑去了卧室,偎在她腿边,眼巴巴地看着。嫣抱起她,整理着她的头发,
轻声说:“对不起!”嘉嘉就伸出手指,去抹她眼角的泪水。

  我远远地看着,

  十一点,我才进卧室。嫣似乎睡着了,头发有些散乱地摊在枕头上,手臂搭
在胸前,那道伤痕完全裸露在我眼前。我用手轻轻地按在那伤痕上,用掌心感受
红肿凸起的部分,觉得那就像是我心里的伤口,无论用什么药,都缓解不了现在
的疼痛。可又希望那伤痕能够转移到我身上,即使留在我心上也好,如果,能不
让我的妻子受伤。

  嫣这时睁开了眼,反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说:“我们
走吧!去安道尔,我好累,我好害怕自己撑不下去了……”

  “让我想想。”我靠在床头:“不用担心,有我在,都会过去的。”

  嫣翻了个身,伏在我胸前,把脸贴着我的心口,没有再说话。我揽着她的身
体,手抚摸着她的背,丝绸睡衣很光滑,贴在皮肤上凉凉的,和嫣的身体一样。
她身体上那种熟悉味道传入鼻中,勾起了很多往事。恋爱,结婚,一直以来我的
生活都伴随着这种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亲切地不能再亲切。

  丰满的乳房压在我腹部,柔软的像棉花,睡衣下摆伸出来长长的腿,搭在我
小腿上面,和我的肌肤摩擦着。

  “我想要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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