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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下了因为女儿被惊扰而怒气蒸腾的张三娘后,朱孟非也来到了大王镖局,
打算探听一下事情始末。
只是刚走入中堂,就见王盛兰被柳玉茹反剪了双手,杜若琳在前头也紧紧抱
住了她的腰,王盛兰这才被制在了原地。而满脸杀气的王盛兰兀自挣扎着越显无
力,眼里也全是泪水,朱孟非在四周镖师们哀痛的脸上扫过,心下顿时了然。
王万武怕是死了。
低头看向脚边的黑衣人,此刻他已被卸去了面巾,露出一张还算英俊的中年
人面容。脸上因为四肢的折断而痛哭扭曲着。
朱孟非盯着黑衣人的脸看了半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违和。于是他俯身
便在黑衣人脸上脖子上一番摸索,最后居然将他整张脸给撕了下来。
「这是……千秀阁的人皮面具!?」
看着朱孟非手上的人皮面具,一个久走江湖的老镖师不禁惊呼。他刚刚分明
看得黑衣人额头上因为四肢折断的剧痛而布满冷汗,没想到那时候他居然还带着
一张人皮面具。
能流汗的人皮面具,这是何等的精巧!
朱孟非也是讶然。千秀阁是一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主业就是批发人皮面具
以方便各路人士逃避仇家的追杀。听说这门派最为精巧的人皮面具,能随人的心
情变化脸色,能随人的冷热而流汗,能随环境的干湿而现枯燥水润等等,端是神
奇无比。可惜这门派在二十多年前,因为门人——如今的十大恶人之一的屠娇娇
——叛门,亲手将门中上下都屠了,武林中遂不再传见其神乎其神的精巧人皮面
具。
如今若是还能有一块千秀阁的顶尖人皮面具流出江湖,其价值不会低于千两
黄金。
这可是好东西啊!
将那人皮面具拿着手里打量了一番,朱孟非就毫不客气地将它收入了怀中。
随后他才一副哀悼的表情走上前,让王盛兰节哀后,他便转身走了,不再参和这
里接下来的事。只是心底想着,等过上两三天,再和王盛兰谈谈该如何退回那些
押金了。
只是不想第二天一早,朱孟非一家还在吃早饭,王盛兰就来了。
「王姑娘所来何事?」说着,也不让王盛兰拒绝,朱孟非就盛了一碗肉粥在
她面前。
王盛兰谢过,并礼貌地尝了两口。热粥入口,饥饿的腹中一股热气随之升起,
身子变得有些暖融融的,王盛兰的眼睛又不期然地红了,似要哭出来。只是最终
却被她忍下了。
「朱公子,盛兰此番前来,是为何公子谈一谈胸前公子的委托。」
朱孟非一家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他直接伸手示意王盛兰有话直说
无妨。
「盛兰想请朱公子再多担待几天,等盛兰料理了家父丧事,再行护送朱公子
及公子家人南下。」
闻言,朱孟非转头看了闵柔和张三娘一眼。闵柔是默然不语,张三娘擦了擦
嘴,对朱孟非说道:「你作主就好。」
朱孟非又转回头来,看着王盛兰问道:「敢问王姑娘,不知贵镖局能出多少
人护送我和我的家人南下?」朱孟非此时提出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不客气了,
就像在问王盛兰你家这破船还剩下几根钉似的。
可王盛兰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语气中却带着些自豪地说道:「镖局
里十年以上资历的镖头和镖师都愿意随我走这一遭。」
王盛兰的话倒是让朱孟非有些意外了,这么说来,大王镖局上下是愿意聚在
王盛兰手下。凡事只要人心还聚在一起,事情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若是王
万武的死讯传得慢一些,大王镖局的旗号或许依旧能在绿林黑道中有所威慑?
朱孟非心里已是有所偏向,不过出于把控全局的需要,他还是问道:「不知
贵镖局随行的人手中有高手几何?」
「我的《霸王枪》已得父亲七成火候,寻常宵小不是对手;而且我的好友,
华山剑宗的传人柳玉茹也会随行。玉茹她年纪虽轻,可是她的剑道修为已经登堂
入室,所以朱公子大可放心。」
心底再次衡量了一番大王镖局的武力,朱孟非遂点头答应了王盛兰的不情之
请,等王万武的头七过后,再行出发。
七天一过,王盛兰便组织了一支实力强悍的队伍护送朱孟非一家南下。看那
准备齐全的模样,明显是在丧事期间她也不曾放松地做好的准备。
只是在第一次第一次主持行镖和父丧的重压之下,王盛兰整个人明显变得清
减许多,是让得她好友柳玉茹心痛不已。
可是送镖是王盛兰坚持的,柳玉茹也拗不过她,也只能陪在她身旁一起走这
一趟了。
队伍一路出发,在京畿一带都走得挺顺,哪怕王万武的死讯已经在这一带传
开,可是许多绿林道上的山头大寨都还愿意给大王镖局这个面子,让他们一路都
没有经历什么波折。
直到出了京畿一带,来到淮南东路,才有一些不开眼的上来找麻烦。而每逢
这个时候,王盛兰都不会像他父亲,或者一般的镖局那般,互相给个面子,讲究
个和气生财。而是抄起那根长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重七十三斤七两三钱的霸王枪
直冲上前,然后在那些找麻烦的人见鬼了的眼神中大杀四方。只凭一人一枪就将
制造问题的人全都解决了。
每逢这时候,柳玉茹都会担心得不得了,拿起剑来恨不得抢在王盛兰前面,
将那些讨厌的强盗全都一个不剩地杀死。
可也是每逢这个时候,朱孟非或者是用话语挤兑,或者是直接出手,他总是
会拦下柳玉茹不让她出手。
「朱公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为什么要拦下我?」
柳玉茹反过身来,用剑驾到了朱孟非的脖子上,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看。前头,
王盛兰正提着霸王枪在和几十个拦路的盗匪激烈交手。虽然王盛兰霸王枪舞得虎
虎生风,可是对面的匪徒仗着人数,一时间竟和王盛兰斗做平分之势。
不在意地一笑,朱孟非手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便将柳玉茹的剑击到一旁:
「王总镖头之前不是说让你们守护好我们吗?柳姑娘你自然得要听命行事,尽忠
职守啊。」
不理会朱孟非的调侃,柳玉茹的剑又重新驾到了他的脖子上,脸上的神色是
越来越冷了。
看着自己的男人被人用剑架着脖子,要不是现在怀着孩子,往日里脾气火爆
的张三娘早就上前一掌抽那人脸上去了。如今只能是掀开帘子,语气愤然地骂道:
「好你个不晓事的臭丫头,你师门光教了你剑法,没教你带上脑子是吧?这么简
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之前行走江湖是被人捧着你走的不成?」
「你说什么?」柳玉茹出道以来还真少有被人骂的时候。此刻也是不禁火起,
剑锋一转就指向了车里的张三娘。
眼看柳玉茹居然还真要动手,张三娘当即凤目一瞪,作势就要起身,亲自教
柳玉茹这丫头做人。可是她才刚想动作,一旁便是伸来两根手指一下夹住了柳玉
茹的剑锋。
张三娘不用看都认得,这分明是自家男人的手指。既然自己男人出手了,张
三娘也就不出这个头了,重新坐下等着男人作主。
「柳姑娘,冷静。」
柳玉茹冷冷地看了朱孟非一眼,就想抽回剑锋。只是她一用力,却发现自己
的剑仿佛在别人手里生了根,既然纹丝不动。这让柳玉茹脸色大变。
「放开。」
柳玉茹低声一喝,可是朱孟非并不理她,只是说道:「柳姑娘,在你去救王
总镖头之前,不妨先看一看周遭的各位镖头和镖师们。」
见男人始终没有放开自己剑锋的意思,柳玉茹只好忍气吞声,转过头,向四
周的镖头和镖师一一看去。却见镖头和镖师们虽然盯着四周紧张戒备着,可唯独
在看向正前方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却显出了几分放松。
「柳姑娘,你可知道诸位镖头看向前方战场时的模样意味着什么?」
「什么?」
「在下,这意味着信任。」
「信任?」
「在上,这意味着威信。」
「威信?」
柳玉茹忽然明悟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就见王盛兰娇喝一声,手中霸王枪
舞作了磨盘,凡过处,盗匪纷纷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此时还站着的盗匪已经剩
下不到一半了,连他们的头领在内,看向王盛兰时目光中全都是恐惧。
王盛兰又是一声娇喝,霸王枪如强龙出水,一击连穿三个盗匪直成了一串肉
葫芦。这一下,吓得剩下的盗匪再无丁点斗志,都是发声惊呼,便纷纷四散而逃。
收回霸王枪,王盛兰等着盗匪们逃得干净了,方才回到车队之中,拿起一块
丝布擦起了枪身。而一旁的老镖头不需吩咐,只吆喝一声,众镖师便队列齐整地
护着朱孟非一家前进。
接下来的路途,队伍里的气氛越发的好了。镖师们脸上偶尔会闪过的仿徨消
失了;面对王盛兰对行镖诀窍的请教,老镖头们也比之前更加地有耐心,而且没
有藏私。
三次战斗,王盛兰用她的武力,赢得了镖师们的尊重,也真正地凝聚了镖局
的人心。而且,或许是因为几次拼尽全力的战斗,让王盛兰宣泄了心中的阴郁,
最近几天,她的脸上又重新开始展现笑容了。对此,柳玉茹很是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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