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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死后,单家处于长时间的悲痛之中,志刚不止一次来到奶奶的坟头,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会遭此横祸,老天竟连那最善良的人都不放过?志刚盯着那新隆起的土坟,回想起二哥的音容笑貌和奶奶对他的宠爱,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虽然志刚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在失去亲人的悲痛面前,他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
一连数日,志刚都处于一种萎靡不振之中。倒是小兰能清醒地认识到眼前面临的困难。二哥二嫂都死去后,只剩下两个可怜的孩子,奶奶临终前有嘱托,要小兰帮着将两个孩子带大,所以小兰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每天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对两个孩子无微不至。
单宝老两口看到小兰在外面租房子,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辛苦,便提出要小兰和志刚搬回家里同住。大嫂原本要争这房子的产权的,但一想到小兰主动承担起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再与小兰相争良心上也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也没有提出任何不同意见。于是在一个吉利的日子里,志刚和小兰又搬了回来,住在了二哥和二嫂的西屋。就这样,原本好端端的三个家庭,如今又重新整合为两家,虽然这些人都是单家的血脉,但与原来相比,构成上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这不能不说是人世间一种莫大的悲剧。
搬家的当天晚上,二哥家的大孩子又一次问小兰:“老婶,爸爸妈妈咋还不回来呢?我好想他们。”小兰只得再次撒谎说:“嗯,爸爸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过完年就回来了,回来还会给大龙带回好多好多的糖块呢,大龙快睡觉,乖啊!”“嗯,我最喜欢吃糖块了。”说完,大龙就会听话地躺在枕头上,想起那糖块香甜的样子,吧嗒着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由于大龙已经5岁,大人的话也能听懂。相比于大龙,小龙就不那么听话了,他还不到一周岁,想起妈妈来,总是哇哇大哭个不停,经常哭得嗓子都哑了,鼻涕流过了嘴巴。急得小兰一边抱着他在地上来回转圈,一边将自己的乳房塞在他的嘴里,让他含着。奈何由于小兰还没有生育,那乳房虽然饱满,却也吸不出半点奶来,一会儿过后,孩子依然饿得哇哇大哭。无奈之下,小兰只得弄些鸡蛋外加一些小米粥喂他,好歹将他糊弄饱了,孩子却一点困意都没有,经常会手舞足蹈地玩到后半夜,将小兰弄得疲惫不堪。
单母心疼小兰,主动提出小龙晚上由她带,小兰却不同意,理由是婆婆的眼神不好,白天孩子由她带还可以,到了晚上孩子不是拉就是尿,黑灯瞎火的,怕老人家处理不明白。
志刚看小兰带孩子实在是辛苦,充满感激地对小兰说:“没想到家里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担子都落在你的头上了,真是辛苦你了。”小兰望着自己的丈夫:“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谁家还没有个危难招灾的时候,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孩子理应由我带,大嫂家已经有两个了,又不能让她带。”志刚说:“可是即便你不带,旁人也不能说啥!”小兰说:“我怎么能不带呢,如果将大龙二龙弃之不顾,良心上也过不去。不瞒你说,我甚至都想不要自己的孩子了,有大龙二龙已经够了,就把他们当亲生的养着呗。”
志刚见自己的妻子如此的通情达理,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抱得紧紧的,感动地说:“小兰,我没有看错你,你真是有恩于我们单家,咱们的孩子也别说不要,一切顺其自然吧,有就要着,没有咱们也不遗憾。”小兰偎在志刚的怀里,听话地点了点头,鼓励自己的丈夫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自古以来,天灾人祸都是在所难免,你要振作起来,单家以后还要靠你来撑起门面,这样奶奶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会瞑目了。”志刚听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再说生产队自从队长李福死了以后,就已经是群龙无首,究竟由谁来当这个生产队长,成了所有人都关注的问题。
以李氏家族为首的一些宗族势力,妄想在这次竞选中能再次胜出,获取这个最高领导权。其中以李福的兄弟李强叫嚣得最欢,说什么这个队长理当由他来干,他就应该接哥哥的班,别人谁也别想和他争。李强生性游手好闲,论品行谋略还不如哥哥李福,村中人对他极其厌恶,只是碍于他们李家的权势,大家都避让他三分。
生产队选队长那天,包村干部和村党支部班子的人都在,全屯子的老少爷们聚集在一起,为选举自己的当家人做好准备。大队书记王占国首先宣布了选举办法,然后由包村干部作了动员讲话,要求大家能处以公心,本着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将这个队长选好。包村干部的话音刚落,李氏家族就毫不客气地将李强推了出来,要推选李强作队长,村民们对此窃窃私语。包村干部让大伙对此进行一下公开表态,但是大伙就是一声不吭,显然这些年大伙受够了李家的气,不想再被这个窝囊废继续统治下去。这时候,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推选单志刚当队长!”这个话音刚落,大伙仿佛受到了启发,人群里声援的喊声居然持续不断:“对,我们就选单志刚,他年轻能干,肯定能把生产队搞好!”“对,我也同意选单志刚!”“我也同意!”“……”
包村干部对出现的这一突然变化感到很意外,这时李强在一边坐不住凳子了,他没有想到私下里大家对他参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到了正式选举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人反对他当队长。而且让他尤其气愤的是,如果那反对的人都是旁门别姓倒也罢了,这其中还有一些是他本家的人。其实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原来这生产队大帮哄的时候不比现在,大家又没有什么额外收入,一年到头完全凭挣工分养家糊口,如果推选了一个能干的生产队长,将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社员的日子还会好些。如果选了一个窝囊废当村长,生产队的效益搞不上去,大伙儿会跟着一块受穷。显然,李家的人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也是人,也需要生存,所以在推选队长这件事情上,他们也希望能选出一个带领大家共同致富的能人。
那包村干部和大队书记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感到很有趣,便提议让两个候选人分别谈一谈各自的竞选打算。李强在一边早就忍不住了,抢先发话道,要是让我当了生产队长,肯定能把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那包村干部问他是怎样的搞法,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惹得群众在底下一片嘘声。
轮到志刚发言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台前,十分自信地对大伙说道:“我认为咱们生产队目前的状况不好,跟我们的管理不到位有关系,如果从今天开始,我们加强管理,注意统筹安排我们的活计,并且人人都把生产队当成咱们自己的家,不要得过且过地混日子,那么搞好生产队还是有希望的。”包村干部听了志刚的话,在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志刚又接着说:“如果让我当上了生产队长,我可以给大家三点承诺,一是保证年底按时足额给大家开支;二是生产队明年的效益要比现在提高50%,并且每年以不低于20%的速度递增;三是逢年过节,要让大家分到米面和猪肉,让大家过好节日,如果这些承诺达不到,那么明年这时候我将主动辞职。”志刚的话音刚落,台底下就已经炸了窝,群众对此议论纷纷,说现在队里效益不好,社员一年到头往往白干,按照志刚的说法,不但能按时足额开支,逢年过节还能有福利,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去,如果真能这样,我们就选定志刚当队长了。
旁边李强一听志刚这样说,冲着台上喊道:“你能不能不吹牛逼,吹牛逼我也会,你凭啥就能把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本来志刚就瞅李强有气,一听李强在台下骂他吹牛逼,立马圆睁了怒目,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凭啥?就凭我跟着大伙摸爬滚打一起干,我绝对不会像有些人那样,私自背着大伙开小灶,肥吃肥喝不干活!”李强一听,知道志刚有影射他哥哥李福的意思,便撸胳膊挽袖子地说道:“你说谁呢,不服咋的?信不信我他揍你!”李强自知说不过志刚,又来了那一套狐假虎威的把戏,想要以此镇住志刚。谁知道志刚偏不吃他那套,一想起二哥志海因为他们李家断送了性命,万般仇恨聚集在心头,于是毫不客气地操起身边的板凳,率先朝李强的头上恶狠狠地砸去。李强本能地一闪身,那板凳实着着地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只听喀吧一声,砸了个粉碎。
李强大惊,没想到志刚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他的意思,还率先动手打他,再看志刚的双眼,露出了两道令人胆寒的凶光,似乎都有将他撕碎的意思。这李强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联想到他三哥李福被志海连捅的那20多刀,知道他们单家兄弟都不是好惹的,嚣张气焰顿时就被打了下去,于是借助旁边拉架的人往外推他的机会,骂骂咧咧地退出了会场。
志刚见李强退出了会场,继续自己的讲话道:“另外,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向大家说明一下,让我当队长除了有三点承诺外,还有三个条件,不知道大伙能不能答应。一是我当队长,必须得有90以上的社员同意,否则我不干。二是如果我当上了队长,大伙必须听我的,不论是三姑六舅都不给面子,大家统统按章办事,一视同仁。三是我要比别人多挣2000分,这也是我的价值体现,除此之外我保证不贪不占。”志刚的话音刚落,台底下又是议论纷纷,不知道有谁又喊了一声:“只要你能将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你的三个承诺实现了,这三个条件我们都答应。”其余的群众也纷纷响应:“是的,我们都答应!”
感情这几年大家已经穷怕了,只要有人能带领他们致富,适当的提点条件大伙也能接受得了。
旁边的包村干部们虽然经历了大大小小多次选举,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富有戏剧性的一幕,他们也为志刚的敢做敢为钦佩不已。在志刚的发言结束以后,进行了群众的公开投票表决,统计结果显示志刚的支持率果真超过了90当大队书记王占国公布单志刚顺利当选时,台底下是掌声一片。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单志刚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了十条纪律,其中包括任何人在干活时不能迟到早退,不能窝工,不能做与劳动无关的事情,而且要保证劳动质量,如果在下种时,发现有多下或者少下的现象;或者在间苗时,发现有间稀或者间密的现象,都将会被毫不客气地扣工分,社里安排专门人员负责生产质量的检查。
除此之外志刚还规定,社里除了专职保管员外,其他无论是会计还是队长,都要亲自下地参加劳动,同时取消专门人员做饭的制度,改为由妇女们轮流来做。
这些规定一出台,在社员中产生了强烈反响,平时大家都散漫惯了,如今一旦紧张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尤其以李强为首的那些反对派们,一直采取观望态度,看志刚的政策能否贯彻落实下去。这一天,李强故意晚来了0分钟,被记分员看到,按规定给他扣去了5分。李强不服,嘴里嚷嚷着:“不就是晚来了几分钟吗?干嘛给我扣分,谁家还没有个大事小情!”志刚听到吵闹声,走过来问:“吵吵什么?来晚了就得扣分,天王老子也不行!”李强看到志刚一副威严的样子,立即低下头来,小声嘟囔着:“我就不信对谁都这个样子,咱们走着瞧。”
果然没有几天,大嫂因为家里的事情晚来了一会儿,当她急匆匆地赶到时,记分员一看表晚了三分钟,于是按照规定给她扣了3分。大嫂心疼那3分,于是央求记分员道:“不过晚了一小会儿,分就不要扣了吧。”记分员因为大嫂的特殊身份,也比较为难,正考虑着给大嫂行个方便,却被志刚走过来看到,训斥记分员说:“你怎么这样没有原则,我说了无论谁来晚了都要扣分,你要是干不了就放下,我让别人干。”几句话把记分员的汗都说下来了,这时大嫂在旁边不愿意了,撇着嘴说道:“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当上队长了吗,还六亲不认了,扣就扣吧!”说完瞪了志刚一眼,转身走了。这一幕正被不远处的李强看到了,他一边在幸灾乐祸,一边也暗暗地为志刚的为人正直而钦佩不已。
从此以后,生产队里再也不敢有迟到早退的现象了,社员们全部紧张起来,投入到了生产生活中去,一般偶尔有睡过了头的,也自愿接受扣分处理,不再有任何异议。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壮观的场面,每天早上天不亮,志刚下地时身后还没有一个人影儿,等他到地里时,再往身后看,只见那下地的人就仿若赶集一样络绎不绝,不到0分钟的时间,所有人员一个不落,全部到齐。人员到齐后,志刚一般会在地头开个短会,统筹安排一天的活计,做到不干冤枉活,不做无用功,将大家的力气全都用在刀刃上,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这样原来三天才能干完的活儿,如今两天时间就足可以完成。志刚又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开荒种田,带领全体社员开垦荒坡50余亩,为提高生产队的粮食产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志刚也深深地意识到,要想实现自己年初承诺的目标,光凭这些还是不够的。他仔细分析了原来生产队粮食产量上不去的原因,认为种子质量差和土地养分不够是其中两个最主要的原因,为此他专门跑了一趟县里,在县里农科部门的帮助下,选购了一些优良品种,然后又花钱购买了一些优质化肥,从各方面为春耕生产做好一切准备。
为了实现让大伙过年能吃上猪肉的想法,志刚又建成了一个养猪场,养了20多头育肥猪,队里安排专人负责喂猪,科学配料,精心饲养,把那猪个个喂得是膘肥体壮。
进入到七八月份,在大伙的精心劳作下,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那苞米叶子因为养料充足,都绿得发黑。有过多年耕作经验的老农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照这样下去,今年一定是一个丰收年。”
虽说已经胜券在握,但是生产队长单志刚却丝毫也不敢马虎,他每天都要亲自去地里看上好多次,哪块田地荒芜了需要除草,哪块田地旱情严重需要浇水,他都了然于胸,然后指挥大伙及时地对出现问题的地块进行管护。
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进入秋季以后,那尺把长的苞米棒子籽粒饱满,沉甸甸的穗子耷拉下了头,仿佛在向人们预示着丰收即将来临。村里人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好收成,所有人脸上都绽开了笑颜,单等到霜冻来临之前将庄稼收割下来,痛痛快快地享受那丰收的喜悦。
然而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事情,生产队接二连三地发生丢庄稼的事情,那苞米棒子还没有完全熟透,却不知被什么人掰了去。刚开始时,志刚还不是很在意,往年这时候也出现过类似情况,因为生活困难,总有一些老百姓贪图小便宜会偷队里的粮食。但是丢得多了,却引起了志刚的高度重视,显然这偷东西的人心存恶意,偷东西还不算,竟然还把生产队的庄稼大片地践踏,这样下去会严重影响庄稼的产量。
村民们对这种无耻行为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下定决心要把这偷东西的人抓住,并且要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虽然队里加强了看青队伍的人数,但是一直收效甚微,那搞破坏的人显然知道大家的活动规律,与大伙玩起了捉迷藏的把戏。志刚仔细分析了队里的情况,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后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干脆找了几个信得过的社员蹲坑守候,并且严格封锁了消息。
这天傍晚,天下着蒙蒙细雨,已经是后半夜,志刚和几个社员蹲守在村口,忽然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蹿了过来,肩上还扛了两包东西,由于天黑路滑,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志刚看时机已到,一摆手大家呼啦啦地围了过去,那两个人见势不妙,扔下东西撒腿就想跑,早被村民们拿着镰刀横住了去路,大家发现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强和他的二哥李文。两个人在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下,样子极其狼狈,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旁边的麻袋里面,一些还泛青的玉米棒子露了出来,显然这些行为都是他们哥俩儿所为。
旁边的群众实在气愤,忍不住大喊道:“揍他们两个王拥而上动开了拳脚,两个人被打得哎吆哎吆直叫唤。志刚赶紧冲上前去,拉开大伙道:“算了,还是交给生产队处理吧!”
关于李强李文哥俩蓄意窃取生产队粮食破坏庄稼一事,在生产队召开了专门会议,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有的说应该把他们交给派出所,让他们蹲笆篱子去;也有的说,即便是不告到派出所去,也要将他们的工分全部扣除了。后来轮到志刚发言时,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志刚当着大伙的面,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李强李文出于什么动机,我想这件事情都不能经官,因为一旦经官,他们可能就没有自由可言了,大家平日里都是乡里乡亲,事情做绝了也不好。至于扣除他们所有的工分,也显得不道义,他们一家老小全指望着那点工分过日子呢,他们自己挨饿不要紧,老婆孩子一起挨饿咱们也于心不忍。”
说到这里,志刚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看不如这样,工分就象征性地给他们每人扣去00分,全当对他们是个教训,希望他们以后如果对队委会或者我本人有意见,不要再拿生产队的公共财产出气,那可是全队社员的命根子。”
志刚说完之后,故意瞅了瞅李强和李文哥俩,两个人羞愧地低下了头颅,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志刚会这样大度,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经过派出所,两个人都会吃官司,没想到志刚却给了他们轻描淡写的处理。虽然两个人当面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但是在他们的内心里,对志刚的怨恨和嫉妒不知不觉少了许多。
小兰事后知道了志刚的处理方式,给了他肯定和赞许,说这样做很有道理,多交下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强,以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在生产队多树敌。志刚说:“我倒不是怕他们,只是觉得做人应该大度些,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才好。”小兰看着自己的丈夫,觉得他越发成熟了,从心里面感觉到很安慰。
志刚则看到小兰因为操持家务而日渐消瘦的脸庞,心疼极了。他摸着小兰的脸,很有些于心不忍地问道:“你嫁给我有没有后悔?”小兰说:“为什么要后悔?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志刚将小兰搂在怀里:“没有后悔就好,难为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小兰说:“只要你对我好,付出再多我也愿意。”说完趴在志刚的肩头,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小兰和志刚的日子过得越来越顺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尤其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小兰居然怀孕了,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当小兰将这个消息准确地告诉给志刚时,志刚兴奋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抱起小兰呼啦啦转了好几个大圈,直到后来小兰吵嚷着头晕让他放下来时,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放到地上,还煞有介事地趴在小兰的肚皮上听听,是不是动了胎气。小兰看志刚认真地样子,忍不住笑道:“傻样儿,刚刚怀孕能听出什么呀!”志刚说:“我不管,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地里干活了,只要待在家里养好身体就行。”小兰说:“用不着这样小心的,听婆婆说越是小心那孩子越是娇嫩,反倒不好养活。”志刚说:“不管怎样,反正你要把这个孩子给我顺利生下来才行。”小兰说:“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这一年的秋天,李家庄有史以来获得了第一个大丰收,粮食总产量增产了近20万斤,再加上副业收入和节约的成本支出,农民人均纯收入比去年增加了55%。进入腊月以后,志刚专门给社员们放了一天假,全队社员开始钻到猪圈里,专挑那皮毛鲜亮的生猪宰杀,一连杀了十头。只听那肥猪的嚎叫声,抓猪人的吆喝声,旁边社员的笑闹声混合在一起,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志刚实现了他年初许下的诺言,不但给社员们足额开了支,而且还让大家分到了米面和猪肉。
但是事情也并非完全完美,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杀猪的时候居然杀出了两头豆猪,在那个年代豆猪十分常见。在怎么处理这两头豆猪的问题上,志刚犯了难,后来还是采纳了大伙的建议,采取抓阄的方式,谁分到就算倒霉。
为了体现队长的高风亮节,志刚没有参与抓阄,而是主动要了一块豆猪肉拎回家去,就是这一块豆猪肉,却让单母足足挑了一天时间,单是那米粒大小的豆都密密麻麻挑了一大堆。后来因为猪肉金贵,舍不得扔掉,单母将那豆猪肉放在锅里煮了又煮,然后由大人们吃掉了。由于怕传染,没有让大龙和小龙吃,还把两个孩子馋得够呛。
好像用不着再重新竞选了,大家对志刚带领大家所取得的成绩很满意,他理所当然地连任了队长。屯子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名叫老四叔,拉着志刚的手说:“志刚啊,你四叔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头一次见着你这样有魄力的年轻人,以后大家跟着你干,肯定错不了。”单志刚趴在老四叔的耳边说道:“你就放心吧四叔,只要有我志刚在,就一定把大伙带上富裕日子。”
在志刚当上队长的第二年,就已经将目光放长远了。他知道土地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完全靠种田不可能创造出更多的效益来,为此他在农闲季节,组织生产队有名的车老板子挂上几辆大马车,去城里拉脚,挣点车脚钱。不仅如此,志刚还张罗成立了砖瓦厂和铁匠炉,将那富余人员集中起来,发展副业生产。尽管起步阶段并不十分顺利,但随着逐渐摸索,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眼见着村里的各项事业都在蒸蒸日上。
这一天,志刚正在砖瓦厂忙活着,几个工人压出来的瓦由于工艺没掌握好,不但瓦的表面十分粗糙,而且硬度和韧性不够,一掉在地上就会摔得粉粹。志刚正在为这事情上火,忽然大嫂急匆匆地跑来说:“志刚,你快回去吧,小兰正难产。”志刚来不及洗手,赶紧找来一块抹布简单擦了擦那手上的泥巴,随着大嫂朝家里跑去。
在西屋的炕上,小兰正捂着被子疼得啊啊大叫,那身下已经淌了一大滩血,孩子已经有了要露头的迹象,显然此时送医院已经来不及。村子里唯一的接生婆崔婶正忙得满头大汗,见志刚回来说:“怎么办?孩子胎位不正,脚朝下,还脐带缠身,如果不及时想办法,恐怕不但孩子会被憋死,连大人都会有危险。”志刚一听傻了,赶紧来到小兰的身边,冲着小兰说道:“小兰,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小兰听到志刚要走,一把抓住志刚的手,满脸泪痕地说道:“志刚,你不要离开我,我要你陪着我!”志刚看到妻子乞求的表情,转过身来对大嫂说道:“大嫂,那你赶紧让大哥骑车去找大夫吧,晚了恐怕来不及。”大嫂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
志刚紧握着小兰的双手,他明显感觉到妻子的双手冰凉,他看着小兰煞白的脸色,知道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志刚心急如焚地鼓励小兰道:“你一定要挺住,大哥已经去找大夫了,很快就会回来。”小兰双眼含泪,语音低沉地说:“志刚,恐怕来不及了,如果我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希望你能再找一个,把大龙和小龙抚养大……”志刚听不下去了,那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小兰,你会没事的,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共担生活的风雨吗?我们还有好多好日子没有过完呢,等你将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人要好好享受生活的乐趣。”志刚将小兰的双手抓得紧紧地,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小兰失去。崔婶也在一边打气道:“小兰,别灰心,你再使使劲,兴许能行。”
此刻,小兰的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哭腔:“可是,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好像没有希望了。”
志刚鼓励小兰道:“小兰,别灰心,有我在呢,你随着我的节拍一起使劲,来,一二三,加油……”小兰眼里含着热泪,听话地点了点头,果真在丈夫的鼓励下开始用力。志刚则陪同小兰一起使劲,小兰将志刚的手含在嘴里,小兰咬得越疼,志刚就知道她的力度越大,所以默默地承受着,直到那手都被小兰咬出鲜血来。
崔婶则附在小兰的下身,盯着那生命的所在,大声地鼓励道:“再来一次,已经差不多了,再用力……”小兰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孩子的一只腿终于露了出来,在崔婶的帮助下,另外一只腿也出来了,紧接着是一只胳膊,崔婶凭着多年接生的经验,随着小兰的最后一次用力,将那孩子硬生生地拉扯出来。小兰遭受这撕裂般的痛苦,嘤咛一声昏厥过去。这边志刚大声地呼唤着:“小兰,你醒醒,醒醒啊!……”那边崔婶看到刚出生的孩子,因为窒息小脸蛋被憋得酱紫,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崔婶将那孩子大头朝下,用一只手掐着孩子的双脚,用另一只手照着孩子的屁股,一下两下……啪啪地拍打了下去,但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崔婶几乎放弃希望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孩子终于缓过来了。几乎在同时,小兰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也苏醒了过来,崔婶抱着孩子递到小兰身边:“恭喜你小兰,你得了一个千金。”小兰看着那可爱的小宝贝蹙眉皱鼻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志刚看到小兰母子终于安然无恙,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经历了刚才的这一惊一吓,志刚觉得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时单母和大嫂赶紧配合崔婶做好其他各项工作,刚好大哥也领着镇里的大夫赶来了,及时给小兰挂上了消炎的吊针,还帮小兰处理了撕裂的伤口。
事后,志刚回忆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举着被小兰咬伤的那只手说:“看你那天用了多大的劲,我的手都差点被你咬断了。”小兰则躺在志刚的怀里,幽幽地说道:“你要记得,为了给你生这个孩子,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后来,两个人为了纪念这个难产的孩子,特意给她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单安然,意为一生都安然,莫要经历大的坎坷和磨难。
志刚意外得子,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虽然是一个女孩,但总比没有强。随着孩子的出生,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和大龙小龙的关系就显得微妙起来。但是志刚和小兰还是将良心摆正,他们一致认为,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依旧把大龙和小龙当亲生儿女一样看待。
现在家中是一片和谐,老老小小一大窝子,志刚甚是满足。因为有小兰在照顾着,志刚可以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此时,已经到了文化大革命末期,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社员们因为生活水平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提高,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这一日,大伙又吵吵嚷嚷一起下地干活,在地头休息的当口儿,一群男女又开始说笑起来,这成了繁重劳动之余的最佳放松方式。那调皮捣蛋的二柱子瞅了瞅扎堆在一起的几个年轻少妇,不怀好意地说道:“各位嫂子,下一趟有谁愿意和我二柱子一起搭伙干活,我保证不亏待了她!”几个已婚女人故意逗道:“怎么个不亏待法,难道还会把你的工分送给我们不成?”二柱子说:“只要嫂子们陪二柱子睡上一觉,别说工分,就是把二柱子的心送给你们都成。”几个女人一听二柱子的话颇为不着调,不约而同地“啊呸”冲他吐了一口。二柱子看自己占了便宜,忍不住冲着几个妇女嘿嘿地笑了起来。这时,村子里颇为泼辣的赵三丫走过来,抢白二柱子道:“二柱子,你个小兔崽子,还想打嫂子们的主意,就凭你那短了吧唧的物件儿,怕也侍候不了老娘们。”二柱子一听,不服气了,嘴里说道:“不试你怎么知道?要不咱们这就去那边的大田里,我亲自试给你看?”赵三丫一听二柱子的话不在行,也不示弱:“好,你先别吹牛,有种咱们就打个赌,这有一桶凉水,你要是能接连喝十大碗水,我就陪你去睡。”二柱子一听,来了精神:“真的?说话可要算话,不许反悔!”赵三丫拍了拍胸脯道:“当然说话算话,大伙可以作证,反悔了我让队里扣去50分给你。”
旁边围观的群众一听赵三丫要和二柱子打赌,都呼啦啦地围上来,想要看个热闹。那好事的人还不住地起哄,这个说:“二柱子这个赌你一定要打,你要是爷们儿,就不能服输。”那个说:“二柱子加油,今天要是睡不到赵三丫,你就白活了!”二柱子一听大伙的话更来劲了,招呼大伙道:“你们都给我作证啊,她要是反悔,就扣她50分。”旁边的人说:“都听到了,你就赶紧喝水吧!”那记分员王林也不压事,在旁边鼓动道:“二柱子你尽管放心,如果赵三丫真不跟你睡,我就扣她50分,记到你账上。”二柱子一听记分员都发话了,心里更有底了,兴奋之余,抄起那大瓷碗,就开始一碗一碗地喝起水来,旁边围观的群众都瞪大了眼睛,不住地给二柱子拍巴掌加油!
刚开始的时候还行,那几碗水二柱子喝得还算轻松,但是等喝到第八碗时,二柱子已经明显不行了,只觉得那水简直比毒药还难喝,已经分不出什么味道,感觉舌头都麻了。但二柱子还是咬着牙硬撑着,看到旁边围观群众期待的样子,以及赵三丫得意的眼神,心想自己死活都不能输。
眼见着只剩下最后一碗水了,二柱子为了赌这口气,拼了命也要把那水倒进肚子里去,没成想那肚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容纳了,只见那好不容易倒进去的水,又顺着嘴角和鼻孔流了出来,二柱子被呛得连声咳嗽,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
赵三丫眼见自己要输,赶紧抵赖说:“不行,大伙都看到了,二柱子分明耍赖,那水都从嘴角和鼻子流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有喝进去。”旁边有几个好事的男人起哄道:“三丫别抵赖,愿赌服输,二柱子已经赢了,你好歹都要陪他睡一觉才好。”
这边又有几个姐妹帮着赵三丫说话:“你们别卖呆不嫌注大,要是连喝带吐,谁都能喝进去十碗,所以二柱子这次根本就不能算数。”
这边两伙人正吵吵的热闹,那边二柱子却没有了话,他弯着腰撅着腚窝在那里,正难受着呢。他头一次领教了原来水竟然也是这样难喝的东西,这0碗水他实在喝得辛苦,他现在只觉得那肚子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整个胃里翻江倒海一个劲儿地往上泛酸水。不知怎么,突然还有了大小便的意图。于是二柱子捂着肚子往外跑,怎奈那大地里一马平川,前后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二柱子内急,赶紧找个低洼的地方,顺势蹲下,刚想要行个方便,谁知却被什么尖利的东西一下子戳在腚沟处。二柱子“哎呀”一声,从地上窜起来,也顾不得羞耻,捂着屁股不住地揉。原来是刚刚蹲得急了些,没注意地上一根苞米茬子像只利剑一样竖在那里,一不小心正戳在他的肛门处。
二柱子的叫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人们,大家看到二柱子滑稽的样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那男男女女被眼前的一幕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地大笑起来。
等二柱子终于缓和过来后,见到赵三丫面就要她陪睡觉,赵三丫不可能陪二柱子睡觉,给二柱子50工分更是舍不得,就以二柱子没有将水完全喝进去为借口,死活不兑现。二柱子不甘心,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赵三丫的屁股后面磨叨个没完。
这事情后来不知怎么被志刚知道了,他对二柱子的这种行为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心想二柱子是挺机灵的一个人,却没想到被这些老娘们给耍了。为了可怜二柱子付出的沉重代价,志刚网开一面,让记分员王林给二柱子多记了0分,算是对他喝多水以及扎屁股的补偿。二柱子看实在不能从赵三丫身上得到半点好处,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心甘情愿地被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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