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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气运
(31+)
不管外面的世界再过风云变幻,对于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仙侠镇而言,似乎都没什么影响。
这一日,风闻天起床后,便来到镇子东面的一处湖泊前,低头沿着湖岸仔细的看着什么,不时的蹲下身子再起来。
大约过了两刻钟,一抹天蓝色的身影轻掠而至。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一头及腰的顺黑长发,好一个二八佳人。
走到风闻天身后,轻轻的拍了他一下,一双似会说话的灵气大眼眨了眨,“闻天,怎么样?抓到了吗?”
风闻天头也没回的会心一笑,对这个可以说是充斥着他整个童年的声音,自然无比熟悉。
一边从地上起出一根带有铁钉的绳子,一边轻声说道:“还不知道,扶摇,你站在那别动,我把笼子拉出来。”
说着这些,风闻天抓紧绳子用力向岸上扯了起来。
随着绳子越拉越长,一个用细藤条编制的简易鱼笼渐渐的露出水面。
待到笼子完全被拉出来后,风闻天和一旁看着的柳扶摇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将笼子上缠绕的水草摘掉,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头的笼盖。
“哇!闻天你看,里面好多啊!”
风闻天看着她那因为一点小小的收获就可以很快乐的笑容,心里也是一阵欢愉。
“一条,两条,……这么多,居然有九条啊!咦?闻天,这鱼怎么跟之前的不一样啊?”
不光柳扶摇觉得惊讶,就连风闻天也有些懵了。
细看之下发现,笼子里的,并不是普通的鲤鱼,而是老头跟他说过的,被无数人视作命数气运的黄金龙鲤。这种鱼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条,更别说自己抓到了。
龙鲤,又叫本命锦鲤,一直被认为是家族或一国气运的承载体现。摇光王朝平定诸国后,皇宫大内的承乾湖里突然多出一十八尾一尺八寸长的黄金龙鲤。
摇光皇帝不明所以,被道教天师张玄陵告知,此乃皇室气运如日中天的大吉之像。正所谓万物始于一而终于九,九乃数之极。这一十八之数,乃双阳至极之体现。又被告知,双阳之数不可久存,两相损耗之下,必对王朝气运不利。
故而让人连夜打造了一个数人不能合围的大鼎,安放于天命殿正中,天师张玄陵以道教密法将其中九尾黄金龙鲤转移至青铜鼎内。再由皇帝亲自题字赐名:启坤鼎!
就连一国皇帝都对此物如此慎重,可见这龙鲤有多重要了。
少女不清楚这九尾龙鲤代表了什么,可风闻天心里却清楚得很。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湖泊,居然会有龙鲤。
在此之前他们也经常到这个湖边抓鱼,可从没听说过有谁在这里见过这等‘神物’。
风闻天犹豫了一会,提着笼子起身道:“扶摇,这鱼是很怪,现在我来不及跟你细说了,改天再告诉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今天抓到鱼的事情。”
柳扶摇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自从小时候初识风闻天,一直到现在,她从未质疑、反对过他,他也从未欺骗、伤害过她。
提着那个装满龙鲤的鱼篓,风闻天带着柳扶摇一前一后的向家中走去。
就在走到镇子里的时候,风闻天似有若无的喃了一句,将鱼篓交给一旁的柳扶摇,“扶摇,你且先回家,我去找个东西,一会就回去。”
接过鱼篓后,柳扶摇点了点头。风闻天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扶摇,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到鱼篓里的这些鱼,知道吗?”
柳扶摇看着他的样子,举了举另一只空着的手,冲风闻天笑道:“放心吧,你早点回来!”
两人分别后,风闻天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朝着镇子正中的那颗风水树快步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一个被高大围墙圈起来的庭院便映入眼帘。一个供人进出的门拱,正上写着‘敕神正方’四个大字,分外醒目。
事关风水的器物大多数地方都有,但小地方还是以树、石居多。毕竟这两样东西都好找,也不用担心会犯了什么朝堂忌讳。
按理说,不管那风水物是树,还是石雕,还是钟鸣鼎器,都没有避讳人的。这事物的存在,本就是让人用以心安的,若是看不到,那还心安个球啊!
可仙侠镇这颗据说已经数百年的风水树,不知道因为什么,偏偏就被这四周的高大围墙圈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有人特意在此看守。
风闻天老早就被镇子上的人告知,不能靠近此地的风水树,但他却不以为然,经常偷偷的跑进去玩。这些年下来,门口那个看门的大叔似乎也没有发现过他。
跟往常一样,风闻天还是从门下的缝隙间偷偷的钻了过去。
之前他对镇子上其他同龄孩子说,他是这么进来的,他们都不信。说什么看门的大叔耳朵贼好使,根本就躲不过去。
进来之后,还是那个空旷的院子,中央就只有这颗不知年岁的风水树,和一个祭祀时用的石台。
风闻天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蹑手蹑脚的来到石台边,蹲下来伸出手一阵摸索。
很快,少年眼睛一亮,手中多了一个被黑色棉布包裹着的事物。这东西也就成人巴掌大小,分量也不是很重。
左右看了看,风闻天蹲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黑色棉布打开,里面还裹着两层白布。待到里面的白布也打开后,露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龟状玉器,其背上有龙蛇交缠,活灵活现。
风闻天双手捧着这玄武玉器愣了一会,随即将其放入怀中收好,从原路偷偷的爬了出去。
就在风闻天走后,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抄着双手悠悠的说了句:“数百年气运就这么被劫了,现在这玄武之璜可比苍螭之壁在内的其余五器加起来都要‘重’啊!”
“是啊,真的很重啊!”
一身儒雅之气的北冥无疆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院中,“你都在这里守了十多年了,总算没白熬啊!”
中年大叔扭头看了看北冥无疆,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这话说的,北冥先生不也是在漠北一待就是数年!再说了,我本就是方外之人,修行嘛,在哪里都一样的。”
听到这话,北冥无疆不由得笑了一声,指着他摇了摇头,“你这话要是被你们龙虎山的先辈们听到,恐怕天师楼里那些玉灵牌都得炸裂不可。”
就算北冥无疆这么说,中年大叔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老子虽出身龙虎山天师一脉,但我这望气聚气的能耐,又不是他们的,爱咋咋地!”
北冥无疆啧啧的摇了摇头,走到那颗粗大的风水树前,伸出手抚摸着那干裂粗糙的树干,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的说道:“这斩国脉窃气运的勾当,什么时候变成了修行了?张玄策啊张玄策,你这面术倒是越发精进了,不入庙堂当那敕封天师真是可惜了。”
中年大叔张玄策冷笑一声,口气不善的说道:“去你大爷的,不就是说老子不要脸嘛!咋滴?你羡慕?再说论起不要脸,你也不比老子差……。”
不知怎么,两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张玄策蹲在树下,捡起一片叶子缓缓道:“你说这天枢国都亡了这么久了,这残存的一国气运对小王爷来说,还能有多大助益呢?再说这条龙脉可远比不上现今漠北的运势啊!”
一旁的北冥无疆没有立即回复他,而是仰头看了看时不时有黄叶飘落的树冠,“有无助益,现下你我都不可能知道,或许不久后便能有分晓也未可知啊!”
“……………………”
风闻天一路快步如飞,不大会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那个院落。推开门就看到柳扶摇一个人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旁边放着一个盛着半桶水的木桶,九条龙鲤在里面缓慢的游动。
风闻天随手关上院门,走到木桶前蹲下,从怀里掏出那个自祭台下拿来的玄武之璜,小心翼翼的朝桶里放去。
当风闻天将玄武之璜放到水里的那一刻,九尾龙鲤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游动的异常活跃。
见到这一现象,风闻天的眉头悄悄的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了。
不明所以的柳扶摇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风闻天见状笑了笑,指着木桶说道:“这里面的鱼,确实是象征国之气运的龙鲤。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仙侠镇?又为什么会被我抓住?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柳扶摇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问道:“之前不是有个游方道士说过,气运的体现实体是莲花吗?”
经柳扶摇这么一说,风闻天才想起来以前镇子上确实来过一个身着褴褛的道士,也说过所谓的气运紫金莲。
想到这里,风闻天不禁莞尔,“不错,确有气运金莲一事,不过这种说法只针对儒释道三家!对于一国气运来说,其实体便是鱼龙。自古真龙不可见,故而以龙鲤替之。”
柳扶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再问下去。
风闻天也不再说话,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玄武之璜和九尾龙鲤,神色凝重。
第五章 姐弟
(31+)
自古至今,上至帝王将相、豪门望族,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对气运一事异常笃信。哪怕就算是江湖之远、豪气千秋,也都信奉如斯,不能免俗。
撇开庙堂之上那些为了江山社稷国运昌盛,不惜劳民伤财大改山水格局的重举不谈,单就佛道两家来说,又有几个寺庙、道观不是建在山水灵秀的洞天福地之上?难道他们真的就只是图个清净而已?说白了,还是依托地势之妙,想图个福泽绵长罢了!
这些道理别说那些熟知世事的成年人,就算是风闻天这般还未及冠的少年都了然于胸。所以自柳扶摇走后,风闻天便坐在木桶前凝眉沉思,以至于连有人站在他背后都没发觉。
“啧啧,九尾啊,你小子也不觉得烫手么?”
突然被声音惊醒,风闻天回过头看着老头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了一下,愣是没有说话。
老头走到对面坐下,拿起酒壶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小子,你得了九尾龙鲤这事,要是被天凰城里的那位知道了,恐怕整个仙侠镇都要为你陪葬啊!”
神情恢复平静的风闻天皱着眉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被这话吓到,反倒是有些疑惑:天凰城?那不是帝都吗?还为我陪葬?老头这话……?
这些疑问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风闻天便指着木桶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这些龙鲤咋整?要不,咱们炖着吃了吧?”
“噗,咳,咳……”
听到这话,老头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喷了出来。
风闻天见状,憋着有些奸计得逞的笑意故意问道:“老头,你这是咋滴啦?还说自己是高手呢,这咋喝个酒还喷了?”
老头随手抹了抹嘴上的酒渍,瞪了他一眼。不过随即眼神一闪,看了看桶里那些龙鲤,咂摸了下嘴巴,“你小子说的有道理啊,拿龙鲤炖汤喝,咱们可算是有史以来头一个啊!就是不知道真炖了,会不会遭雷劈啊?”
风闻天笑着附和道:“应该不会!你想啊,咱们炖的可是象征着气运的龙鲤,就算没能皇运加身,但再不济也身具一国气运不是。这样看来,咱们是万万不会遭天谴、被雷劈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煞有其事。若是有了解的人在场,不被吓死也被惊死了。
就在两人探讨究竟是蒸、是煮、还是炖的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要不还是烤着吃吧!”
风闻天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也行,反正九条呢!”
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连忙抬头起身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老头依旧气定神闲的眯着眼睛喝酒,一点也不在乎说话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院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一个容貌出众、英气十足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咦,是你?”
此刻风闻天很是好奇的看着她,虽然他不知道她是谁,但他记得他曾见过她几次。
这女子走进院中,没有先回答风闻天,反而是先朝老头微微点头,语气稍带敬意的说道:“这些年劳烦老前辈费心了!”
老头睁开眼看着这女子,眼神略带赞赏的回道:“这些年的日子过的还算清净,倒也谈不上费心。”
说完这句话后,老头便起身离开了,甚至连个招呼都没跟风闻天打一个。
风闻天见老头就那么起身出去了,又见这突兀出现的女子坐了下来,想了想也跟着做了回去。
女子见状,不禁轻笑道:“不想问点什么吗?”
风闻天摇了摇头,“我应该问你什么吗?”
她觉得风闻天应该会先开口问些什么的,可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要淡定、成熟的多,不由得欣慰一笑。
随后,她低头看向木桶里的龙鲤,神情同样一阵变幻,最后轻呼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风闻天说道:“闻天,我是你姐姐!”
风闻天听后点了点头,一点都不意外,笑意温淳的喊了声:“姐,我很想你!”
这下轮到风起舞讶异了,“你…,你怎么?”
的确也不怪风起舞讶异,她很清楚没有她爹漠北王的命令,谁都不敢擅自说出风闻天的身世,就算是北冥无疆也没那个胆子。
可他的反应却是如此的淡定,就像早就知道了一般。
风闻天见她疑惑不解,也不兜圈子,咧着嘴笑道:“姐,你忘了咱们第一次在镇上酒馆见面的时候了?”
“第一次在酒馆?记得啊,那次怎么了?”
被风闻天这么一说,风起舞更加不解了。
风闻天从怀里掏出一块鲜红的龙形玉佩,这玉佩一侧有明显的分割线,很显然,那只是半块,而不是完整的。
看到玉佩,风起舞莞尔一笑,同时也从身上拿出一块红色的凤形玉佩。之后接过风闻天手上的那块,拼在了一起,严丝合缝,显然是一对。
风起舞将两块玉佩递给风闻天后,眼神柔和,满是宠溺之色:“就凭一块玉佩就猜出来了?”
风闻天脸色有些羞赫,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也不是,只不过之前见你的时候总觉得你很亲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答案也是在刚刚你说了之后,才知道的。”
风起舞起身走到风闻天身边,轻轻的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闻天,让你一个人在这么个小地方长大,你心里会怨吗?”
听到这话,风闻天眼神有些黯淡,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声音有些低沉落寞的说道:“小时候怨过,那时候跟镇子上的孩子一起玩,见他们都有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就我没有。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的父母在哪啊?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我有兄弟姐妹吗?被娘亲抱在怀里撒娇是什么感觉呢?有人欺负我的时候,被爹护着是不是很安心呢?被哥哥姐姐带着玩也一定很开心吧!在之后,我遇到了扶摇。她跟我一样,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婆婆。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我跟扶摇成了彼此最好的玩伴和朋友。直到有一天,镇东边经常欺负我的钱串他爹,为了给他做件兽皮坎甲冬天御寒,进山打猎再也没有回来,钱串和她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我突然不怨谁了。”
风起舞微红着眼眶,听着风闻天讲述的过往。
“因为那一刻我就在想,这天底下没有几个父母是不在乎自己孩子的,也没有几个父母不愿意跟自己孩子在一块的。我的爹娘没有出什么意外,都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只不过,他们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什么苦衷,才迫不得已将我一个人就在这里。不过好在有老头陪着我,教我读书写字,也找了几个镇子以外的人,教我琴棋书画和那些在这仙侠镇上多半一辈子都用不到的东西。当时我最想问的不是为什么要学这些,而是想问老头,我能不能不天天泡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汤。”
说完这些,风闻天抬起头看着风起舞,轻声说道:“姐,你给我说说咱爹娘的事行吗?我想听!”
风起舞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缓缓的柔声说道:“咱们的爹啊,是这全天下最好的爹了。娘呢,也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娘亲了。咱们娘出身江南,是曾经燕矶国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听爹说娘亲年轻的时候才气过人,不输当时的文坛巨儒几分。而容貌也同样不输自身才华。在我们小的时候,娘亲经常抱着你在院中教我诗词歌赋。娘还说你长大了一定是个文武全才,文像咱们娘亲,武会远超咱爹。当时咱爹听了,也会在一旁咧着嘴看着你,不住的点头说是呢。”
听得有些入神的风闻天微笑着对风起舞说道:“姐,咱们娘的脾气一定很好吧!”
“是啊!”风起舞轻轻的坐在旁边,“在我记忆里,咱们娘亲从没有发过脾气。就算你小时候不懂事,把娘珍藏的字画弄的满是墨水,娘都不舍得对你皱一下眉头呢。要知道那幅字画,可是连爹都不能乱碰的。”
风闻天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自打懂事起就没有出现过的笑容,“姐,咱们娘现在还好吗?”
等了一会,风闻天没听到风起舞说话,不禁抬头看了看,却发现风起舞神情带有些许悲伤,心中不由得一紧。
“姐,你是说话说累了对吗?咱们娘亲一定有话让你带给我对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这话,风闻天连忙起身往屋里走去。风起舞看着那道已经是大人的背影,心里不由得一酸,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
不大会,风闻天捧着一个水杯走了出来,缓缓递给风起舞,“姐,先喝口水再说吧!”
“闻天,娘不在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风闻天手中的水杯应声而碎。
“不可能,不可能,姐,娘在等我回家对不对?对不对?”
看着风闻天的反应和神情,风起舞红着眼眶起身道:“闻天,娘真的走了,早就走了。”
“娘走了,娘走了…”风闻天呆愣愣的喃喃低语,似是有些魔怔了一般。
就在风起舞准备喊他的时候,风闻天突然抬头问道:“娘是怎么走的?爹呢?爹在哪?”
风起舞连忙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急速的告诉他:“爹在家,爹在家等你呢!娘是因病去世的!”
风起舞害怕风闻天过度伤心,没敢怠慢,连忙回答了他的问题。
听到风起舞的话,风闻天蹲在地上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风起舞也没有吭声,很是心疼的看着久别重逢的弟弟。
良久之后,风闻天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问道:“姐,咱们家在哪?”
风起舞轻呼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漠北,两洲十一城,都是咱们家!”
见风闻天抬头看了过来,风起舞又开口补充道:“咱们爹是摇光王朝漠北之王,风正涯!”
第六章 世间有皇图
(31+)
对于一个连镇子都没出过的少年来说,外面的广阔世界太过于陌生和未知。哪怕是自小也算得上饱读诗书、才华满腹,可所知的一切,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自己的思维想象之中。蓦然听到漠北王这个足以让大多数人吓破胆的天大封号,自然也难免会茫然无措,更别说把这位封疆列土的大番王跟自己的爹联系在一起。
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有太多太多的人希望自己乍然富贵,又或者突然间权势滔天。可总有一些人没有这种渴求,风闻天似乎就是这类人。
在听到风起舞说那位漠北之王便是自己的亲爹之时,并没有太过惊喜,反而很是平静的问了句:“咱们爹还好吗?”
可能是因为这些年对双亲太过期盼的缘故,好不容易得知音讯,却听到娘亲早已不在了,心里太过悲伤,故而对于这个消息便没有那般讶异了。不管是不是这样,至少风起舞是这样认为的。
轻轻地摸了摸风闻天的脑袋,淡淡的笑了笑,“好,好着呢!咱们爹这些年最大的心愿,便是等你回家。来的时候爹就嘱咐我,说你要是心里有怨,想说、想抱怨的,哪怕是想骂出来的,都留着回家再说、再骂。爹说他想听,也愿意听。”
风闻天不知道刚刚风起舞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也不会知道整个摇光王朝,乃至周边邻国,也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风正涯的面骂出一个字,就连那摇光皇帝也未必有这份勇气。
此刻的风闻天只从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愧歉和无可名表的惦念。
“姐,你给我说说咱爹的事吧,我想听。”
“好,姐说给你听!”
风起舞坐正身体,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远方飘浮的零星云朵,“咱爹啊,是摇光王朝唯一一位受封神谕上将的武将,也是三大异性番王中唯一一个手握王朝半数兵权的重臣。据咱爹说爷爷那一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那时候爷爷希望咱爹做一个学识报国的读书人,所以打小就教导他读书识字。可咱爹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啊,反而更喜欢习武,因此总是挨爷爷的揍,不过好在每次都有咱奶奶护着。咱爹总说要是奶奶不那么护犊子,现今也就没有什么漠北王了。”
“姐,你刚刚说咱爹受封过神谕上将?”
也不怪风闻天震惊,这神谕上将的封号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他曾在书上看到过,只有战功显赫到足以奠定一个王朝根基的武将,才有资格受封这神谕上将,是一个武将最为极致的荣耀。且这数百年来,除了漠北王风正涯之外,放眼整个摇光王朝和周边邻国也没人获此封勋。
风起舞微微笑道:“是啊!记得小时候,那会爹还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从三品车骑将军,爹就说不管怎么着,也得弄个位极人臣才算是对得起咱们奶奶。也让不愿他从戎黩武的爷爷知道,自己没有选错路。之后爹的官越做越大,战功越来越多。咱们漠北铁蹄所过之处无一例外,都插上了摇光王朝的大旗。就这么一路打下去,把一个原本积弱动荡、四面楚歌的中等属国,一步步变成了中原一统的庞大帝国,结束了数百年的诸国分裂局面。不知从什么时候,爹就变成了世人眼中凶名赫赫、手握屠刀的刽子手,灭八国,慑四夷,小儿闻其名而止啼。”
风闻天扭头看着风起舞的侧脸,“我猜咱爹长得一定很和善,英不英俊不敢说,但一定不吓人,对不姐?”
风起舞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桶里游动的龙鲤,不禁打趣地说道:“是啊,咱爹要是长着一副天生凶恶的面相,也娶不了咱们娘亲那样的大美人不是?也绝生不出你这么俊俏的儿子不是?”
风闻天轻笑了一下,顿了顿开口问道:“姐,当初是因为什么,才让爹不得不将我送到这数千里之外的仙侠镇呢?难道还有让爹忌惮如斯的人或事吗?”
这个问题风闻天之前问过老头,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反而更想知道原因。可老头没有给他答案,只是说了句时候还没到,等你快及冠的时候就会有人告诉你了。
风起舞轻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当初将你送到这里,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咱爹领兵征战,使得太多太多的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连当时的江湖,也没有躲得过咱们漠北铁骑的践踏。功勋大了,仇恨自然也就随之而来了,这两者似乎永远都是对等的。外来的仇恨刺杀,庙堂上的纷争构陷,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些人拿爹没办法,就把矛头指向了我们。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借机偷偷的将你送到了这里,命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这镇子上都有谁是爹安排来保护我的?我只知道老头肯定是最明显、最厉害的那个。虽然他平时说自己是个顶天大的高手时,我总是撇嘴质疑他,可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是相信的。”
若是让老头听到风闻天这些话,估计会很不屑的来上一句:老夫本就是个绝世高手,哪里是你个小娃娃能看得懂的。
风起舞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淡淡地说道:“这镇子上,负责保护你的暗棋、死士和护卫一共三十八人,他们之中就算最差的也有三冠武夫的实力。他们在这里以各种身份生活,暗中保护。”
三十八人?三冠武夫?风闻天听后不禁一呆!他从没想过这个一共几百人的小镇,会有这么多人在保护他。也从没想过,有这么多他觉得厉害的顶尖高手。
略微沉思了一下,风闻天接着问道:“酒馆的老板娘、镇东打铁的冯铁匠、旁边肉铺的张屠户,他们应该都是吧!”
风起舞嗯了一声,对于风闻天能猜出一些人,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大多不是出身军伍,就是来自江湖,哪怕再怎么掩饰,神态气质也与普通人大有出入。这些细节只要留心,时间长了,确实不难发现。
风闻天想了想又道:“姐,酒馆的老板娘李姨是几冠实力啊?还有老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他到底有多厉害,难道他真的是一冠高手?”
风起舞微微一笑,看着眼前这个神态、眉目像极了娘亲的弟弟,柔声回道:“你这个李姨啊,出身有些特殊,是二冠中上未及一冠的实力。至于老前辈嘛,他可不是什么一冠高手哦!”
“啊?原来这老头还没有李姨一个女人厉害,亏的他天天以高手自居,也不觉得臊得慌。”
看到风闻天那失望的样子,风起舞一阵莞尔。暗道要是被老前辈听到,估计会气的吐血也不一定呢!
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一缕秀发,风起舞走到一脸失望的风闻天面前,“我只是说老前辈不是一冠高手,可没说他不如你李姨哦。”
被风起舞这么一说,风闻天倒是有些迷糊了。在他看来,不是一冠,却又比二冠厉害,难道是二冠顶峰不成?
“姐,你都把我弄糊涂了。照你这么说,老头到底是个啥境界啊?”
风起舞摇了摇头,也不再跟他打哑谜,开口说道:“比二冠厉害的,难道就一定得是一冠吗?”
风闻天下意识的开口说道:“比二冠厉害的,可不就是一………,不对,难不成是?”
风闻天不知怎么的,硬是没有说完。在他看来,一冠之上,那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啊!据他所知,这世上的圣冠武夫,就那么几个,且每一个都是名满江湖。难道老头从不说他的名字,就是怕我知道他是谁吗?那他还经常跟我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干嘛?
再说了,这圣冠武夫不管是以力证道,还是以剑破境,一旦出手,便有石破天惊之势。可这老头除了喝酒自夸之外,也没见他有啥了不得的地方啊!
风起舞故作无语的看着风闻天,“你见过有哪个高手在脑门上,或者身上写上我是几冠高手的字样吗?再说了,老前辈本就跟他们不一样。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护了你十几年,是因为想还了欠爹的那份人情。只不过这点,除了我和爹以外,没有什么人知道而已。”
经风起舞这么一说,风闻天忍不住一阵唏嘘,“圣冠啊!以前总觉得三四冠武夫就已经是挺不得了的厉害人物了,哪里想过有一天能见识到圣冠这般神仙中人呐!对了,这老头叫什么啊?江湖中是什么名号啊?”
说起这个,风起舞脸上带着明显的敬意,“听爹说,老前辈成名之时,他也才刚刚及冠没几年。那时候,老前辈一个人便代表了整个江湖。哪怕世间英豪尽天骄,吾亦空敌长寂寥!当时的他,真算得上是世间大无敌呢!”
风闻天呼吸有些急促的问道:“难道老头曾是那天下第一不成?”
“天下第一?”风起舞摇了摇头,“恐怕老前辈从没想过要做那天下第一吧!又或许,他的存在在世人眼中就是天下第一!三十年前,又有谁没听过他的名号慕皇图!”
世间若有皇图在,安有武夫踏巅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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