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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少说江湖
(31+)
仙侠镇,一个江湖气息异常浓郁的名字,不过这地方,既不仙,又没侠,更没有江湖上那些一冠之上的武道大宗师开山立派。地方不大,全镇仅有千余人口,也并非什么富庶之地。
一个穿着算不得富贵的玲珑少年,面容倒是少有的俊俏,尤其是那双漂亮又显狭长的凤眸尤为出彩。拎着一坛仙侠镇独有的江湖醉,朝着不远的家中走去。
少年走在路上,时不时的低头看看手里提的酒坛,鼻子微微耸动,仿佛可以闻到坛中散发的酒香一样。
“臭小子,买个酒都能去个把时辰,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院落,少年刚进门,一个看上去约莫六旬的老头躺在院中的藤椅上眯着眼睛,神情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少年走到那张有些破旧的藤椅边上,将手里的酒坛递过去,“老头,不是我说你,你平时老说自己年轻时也是一个顶天大的高手,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可这些年,我就见你喝酒倒还行,其他的嘛……”
躺在藤椅上的白发老头接过酒坛,白了少年一眼,也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打开坛口泥封,也不用碗,就那么对着坛子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口。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满脸陶醉的闭上了那双或是看透了浊世的沧桑眼眸,“喝来喝去,还是这江湖醉最有味道。”
少年似乎见惯了老头这反应,轻轻的撇了撇嘴蹲在一旁,双手拢袖,抬头看着头顶那片天空,怔怔出神。
这一老一小,一个躺着,一个蹲着,一个喝酒,一个发呆,很是安静的享受这闲暇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藤椅上的老头,闭着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
过了片刻,墙外穿出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和一个低沉而痛苦的惊呼声,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少年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打斗的方向,两个耳朵支着,似乎生怕漏听了外面那场看不见的精彩打斗。
旁边的老头喝了一口辛烈的江湖醉,淡淡地问了句:“怎么?没听够?”
少年头也没扭,随口说道:“光听哪能够啊,要是能亲眼看看,那才过瘾呢!”
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总是会对那快意恩仇的江湖心生向往,总觉得成为一个侠客,持刀仗剑江湖里走一遭,就是一件挺了不得的快事了。
老头微微一笑,睁开闭了许久的双眼,“马鸣风啸携刀去,但见几人江湖归?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叫风闻天吗?”
少年点了点头,“取自于诗著鸿雁之什-鹤鸣,鹤鸣于九皋,风闻于野,声闻于天!”
虽然风闻天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有人跟他说过,莫要辜负了这冠名之意。可他始终不是很明白,不就一个名字嘛,跟其他人有啥不一样的。
老头轻声叹道:“是啊,风闻于野,声闻于天!可现在看来,你倒是愿意闻于江湖之中而非庙堂之上。”
风闻天咧嘴一笑,起身学着大人身段,背负着两只手,故作成熟的说道:“庙堂多拘束啊,那么多的礼制规矩。要是做个位极人臣的大官还好,否则做个逢人便需跪拜的芝麻小吏,还不憋屈死啊!可江湖就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多的世俗礼节,也不用处处低人一等,万一哪天踩了狗屎运,混了个如你所说的顶天大的高手,想想都觉得痛快!”
老头喝了口酒,看着他眼前这个心向江湖的少年郎,轻轻叹了口气,“江湖和庙堂本就是两个既不相关,却又息息相关的世界。你真的以为这江湖是你想象中的江湖吗?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说刚刚你听到的打斗声,一个从三冠武夫才仅仅让这小小的仙侠镇觉得是个挺厉害的高手。这天下何其大,摇光王朝十三州四十八郡,再加上疆域之外东夷、西戎、北狄、南蛮,又有多少地方能留给这些非顶尖高手一展身手啊!刚刚死去的那个,或许曾经也有一个跟你一样的江湖梦,又或许他早就料到了,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梦中吧!身在江湖,生死由命便是第一等的天大规矩。”
风闻天没有说话,反而低头沉思了许久。老头见状,也并未继续说下去,躺在藤椅上悠悠的喝着小地方独有的烈酒。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从认识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姓什么的花甲老人,“老头,你给我说说这江湖吧!”
老头看了看他,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淡然。
“江湖?要说江湖,就得先说说这摇光王朝。你现在所了解的摇光王朝,是经过数十年血战后统一起来的。我年轻时,这仙侠镇所在的,是已被灭掉的天枢国境内,那时这个镇子还是有一些能上得了台面的一冠武夫的。那时候的江湖啊,可要比现在要出息的多呢!现在的江湖,恐怕就剩下那些老家伙了吧!这江湖门派林立,功夫更是五花八门。这么多的武学招式,总会有一些能让人跻身一冠,甚至圣冠之境的。当然也有例外,就如那冰雪城的天下三甲之一,号称杀伐无双的冷绝霸,便是经过长年观摩、融汇各大顶尖高手的对决、参悟,再以家传心法相辅,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创出冰雪无涯,问鼎武道巅峰!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啊!”
风闻天听的一脸向往,眼神也越发炙热,:“三甲?那剩下的两甲是谁啊?他们谁才是天下第一啊?”
一个未出江湖的少年郎,对那些一冠之下的寻常武夫并不会怎么上心,他最在意、最想知道的,是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就像平常人家只会想知道当朝皇帝是谁,谁又会去在意那多如牛毛的权下之臣呢!
轻饮一口酒,老头不急不慢的笑了一下,开口继续说道:“剩下的两甲嘛,这摇光剑神厉云霄自然算一个。三尺莫问青锋,试问天下有几人不服啊!不过要说起来,这厉云霄也算是一个另类,当初的他不过一介文弱的落魄书生,数次科考都没能博得一个功名。三十多岁了突然间弃文习武,不曾想读了一肚子墨水没有进了庙堂,反而成全了自身的武道天赋,不得不说命数这玩意啊,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呐!”
虽然老头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阵唏嘘之色。不过风闻天非但没有感触,一双漂亮且狭长的双眸反而闪过一丝隐晦的狡,这一刻的少年,仿佛瞬间长大了。
“至于另一个…”老头罕见的迷茫了片刻,但也仅仅是片刻,就恢复如常:“按理说,儒、释、道三家总会有一个跻身其中不是?毕竟无论根基,还是传承,亦或者名望皆声名在外深入人心,终归能出那么一两个圣人之流的武道大家,可这一位偏偏就不是。他于武道一途,确实称得上惊艳了一个时代。他精通刀、枪、剑等各种江湖数得上的兵器,且天赋极高,很多招式都能无师自通,更是在不足而立的年纪便踏足圣冠。当初有人问他,为何要涉猎百家之广?他的答案是‘吾习众家之长,意在败尽天下诸敌,另尔等穷言不服之语’!可他的天赋远不止于此,就连那些在常人看来非机缘不可习得的三教密术结印、佛道箴言,儒门谶语都没能难住他,被他融会贯通。巅峰时期的他,这世间恐怕已是无敌之姿。曾有人感慨,只他一人,便已是整个江湖的繁华!”
风闻天一怔,看老头神色不像是假的,可他这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真正顶天大的圣冠高手。心里不禁疑惑:“老头,他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为啥没听到过啊?”
也不怪风闻天会这么问,按照老头所言,这么一个名满天下、举世无敌的大宗师,应该妇孺皆知才对啊,又怎么会寂寂无名呢!
听到这问题,老头呵呵的淡然一笑,起身走到一处空地手拿酒坛,单手负于身后,语气似有些落寞的说道:“人活于世,又怎能真正无敌呢!你之所以没听过他,是因为他早在三十年前,就销声匿迹、杳无音讯了。”
“那他是遇到了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把他打败了?还是……还是死了?”
风闻天问到最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不想问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老头看了看他,仰头喝了口酒,突然笑道:“是啊,遇到了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
就在少年震惊的时候,没发现老头嘴唇蠕动,“或许他也就只能输给她,而她也就只比他厉害了!”
说完沉默了许久,头也不回的朝风闻天挥了挥手,进了屋内。
而此刻的少年,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那些,心中对那一切都是未知的江湖越发向往,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我一定要去那江湖走一趟!”
少年郎,江湖梦,或尽余生依旧枉为空!
第二章 老板娘
(31+)
经过昨天跟老头的一番话后,看似少年心性的风闻天依旧过着平淡且安静的日子。虽然对那遥远而梦幻的江湖世界更加充满向往,但他很清楚,江湖是武夫的江湖。
现在的他正蹲在门口,托着下巴嘬着牙花子,想要成为习武之人,也得找个能教、也会教的师傅不是。可他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既无身份背景,又不认得半个冠品之上的寻常武夫,更别说那些说得出名号的高手了,这一时间还真犯了难了。
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皱成了一团,那双明亮的大眼中满是惆怅。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对于这仙侠镇,风闻天很熟。毕竟镇子确实不大,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很清楚这里最厉害的恐怕就是镇衙的钱捕快了。那可是镇子上大家都知道的厉害人物,据说他有将近六冠的实力,有实打实的真本事。听一些街坊邻居们说,之前镇子上来过一帮土匪,大概八九个人,大都长得凶神恶煞的。就是被这个名叫钱槐的捕快,一个人一把刀给打跑了。
风闻天叹了口气,可就算有一个,也没什么用啊。之前镇上开酒楼那个老板赵长富的儿子也想习武,就让他老子拎着东西去登钱捕快的门,想让钱捕快收了他做徒弟,好跟他学个一招半式。不曾想,钱捕快一点都没给这仙侠镇大财主面子,直接一口回绝了。
想到这里,风闻天轻轻甩了甩脑袋,起身想出去溜达溜达。就在起身想走的时候,脑子突然一闪,愣了一下就快步朝老头屋里走去,步子迈得很是急促。
“老头,老头……”
还没进屋,风闻天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没等风闻天进屋,老头就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一边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一边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我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这么咋咋唬唬的,你觉得合适吗?”
见老头出来,风闻天咧嘴嘿嘿一笑,也不管老头什么反应,拉着他坐到椅子上,表情变的很是严肃的样子:“老头,咱俩也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我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跟我说实话。”
“滚蛋!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相依为命,是搭伙混日子。之前让你读那么多书,白读啦?”
被老头这么一说,风闻天暗暗撇了撇嘴,随即附和道:“好好好,是我用词不当,现在能问了吧?”
对于风闻天的反应,老头早就猜到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要问什么?”
风闻天随即正色道:“你老是说自己也是一个顶厉害的高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没有镇上钱捕快厉害啊?”
听到这话,老头了然一笑,反问道:“你不是从来都不信老夫的话么?怎么,今天是那根筋搭错了?”
其实风闻天早料到老头会反嘲他,便很聪明的没有接他的话茬,:“你倒是说啊!”
风闻天着急,可老头不急,咂摸了一下嘴,开口说道:“说也可以,甚至还能答应你接下来肯定要求我的事情,但是嘛……”
不等老头说完,风闻天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直接问道:“说吧,要几坛江湖醉?”
老头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笑道:“嗯,孺子可教啊,先买两坛吧!”
走出门的风闻天不禁腹诽:你个臭老头,要是敢骗我,下次给你买酒,我就去老张头药房买几钱给牛吃的‘阳药’放酒里。
不多时,一个白底红边的布质招牌映入眼帘,上面一个醒目的黑色‘酒’字随着清风摆动。
“老板娘,来两坛江湖醉!”
刚一进门,风闻天就冲着里面说道。
“呦,这昨天不是刚买过吗?今天又来了,是不是想你李姨了?”
话音刚落,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美艳妇人模样女子走了出来。高挑匀称的身段,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加上胸前那高耸的饱满,就连风闻天这般年纪的少年都有些脸红。
没等少年说话,老板娘李姨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风闻天那俊俏的脸,不禁感叹道:“这张俊脸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哩!”
风闻天有些招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讪讪笑道:“李姨,家里老头酒虫又犯了,昨天的那坛早就喝光了。”
老板娘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给他拿酒,一边打趣地说道:“小天啊,不是姨说你,早就让你搬过来跟姨一起住,你就是不听,难不成在我这还不如跟个老头住的舒服?”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粗狂的声音响起:“要是闻天这小子听你的,搬过来住,怕是早就被你给吃了吧!我说老板娘,要不我把家里那个婆娘休了,搬过来跟你住咋样?”
风闻天扭头一看,一个算不得魁梧,但也身高体壮的黝黑男人走了进来,嘴上还咧嘴笑着。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冷笑道:“陈宗,就你这德行,还是回家多睡会再出来说话吧!免得一开口,满嘴的癫语梦话。再不济,就跟你家那婆娘再盘肠大战一番,也比出来满嘴喷粪要强得多,你说对吗?”
名叫陈宗的粗狂汉子刚想还嘴,就发现老板娘那满是火气的不善眼神,只得尴尬的哈哈一笑:“那个老板娘,给我来一壶老烧。”
李姨仍旧语气不善的说道:“今天不许赊账,老烧三十文。”
陈宗面色一苦,随即一愣,:“老板娘,这老烧平时不是十五文嘛?今天怎么这么贵啊?”
李姨见他的表情,心情好像舒适了不少,开口回道:“你刚刚不是说了嘛,那是平时,不是今日。今天就这个价,爱要不^_^要,不要滚蛋。”
陈宗叹了口气,暗恼自己嘴贱,原本可以赊账的,现在不仅要付账,还要他娘的双倍价钱。照这情况,自家婆娘给的那点钱也喝不了几次了。
忍痛付了钱,陈宗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酒壶之后,突然一愣,拎了拎比往常多了许多分量,不禁朝老板娘嘿嘿一笑,转身离开了。
风闻天一直在一旁很安静的看着,直到陈宗拎着酒走后,才对老板娘说:“李姨,这些年我来你这买酒,你像刚才发火也有好多次了,可我总觉得你都没真的生气,对吗?”
老板娘看着风闻天不禁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轻笑了起来。少年也看着她,也很想说一句,笑的真好看,真的好看。
老板娘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用手轻轻捋了捋头发,声音柔和的说道:“生气?就为了这些个男人?”
没等少年开口,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他们也不值得我生气啊!为了不在乎的人,有一丁点的负面情绪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辜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世上,你李姨我在乎的人也没几个。不过幸好,小闻天你算一个。不然在这仙侠镇,当真就无牵无挂喽!”
说完,从里面给风闻天拿了两坛用麻绳编好的江湖醉,递给了他。
风闻天接过酒,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酒钱,刚要开口,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谁说要你给钱了,这两坛是姨请你…呃不,是请你家那个老头喝的,不要钱。”
听到这话,风闻天觉得挺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想用手挠挠头,手臂一动才发现,双手都提着酒,只好作罢。
“李姨,那改天我来给你帮忙酿酒吧!”
老板娘笑着点了点,风闻天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看着那道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老板娘不自觉地有些愣神。
“李盼盼啊李盼盼,不要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仙侠镇待了十年。”
老板娘扭头看向里面一张桌子,一个同样风姿绰约的女人坐在那里,喝着同样的江湖醉。有些不同的是,这女人身着打扮很是讲究,给人一种很危险的魅惑,就像一朵妖艳又致命的罂粟花。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老板娘李盼盼并没有意外。哼了一声,眨眼间就到了桌边,还顺手拿走了桌上的酒壶。若是这一幕让离开的风闻天看到,一定会惊的说不出话来。
“唐暮云,没人跟你说过,白喝别人家酒的时候,别说让人反感的话吗?还有,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操心。”
唐暮云呦了一声,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锦袖中拿出一个锦囊丢了过来:“还是那个臭脾气,走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个时辰,北冥先生也该到了。”
“北冥先生也来了?”
对于李盼盼的疑问,唐暮云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笑了笑走出了酒馆。
待到来得快去的也快的唐暮云走后,李盼盼拿出手上这个印有神秘图腾的锦囊,打开看过后,神色一阵古怪。
良久之后,酒铺里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风闻天心里惦记着老头的事,不禁加快脚步回到了家里。
推开门刚要开口,却发现院中还有一个人,一个从未见过的儒雅男人。
见到风闻天回来,老头没有说话,反倒是儒雅男人开口说道:“少年郎,可否请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喝上一杯这仙侠镇独有的江湖醉?”
风闻天点了点头,将酒坛放在桌上轻声回道:“江湖可以容纳所有江湖客,江湖醉自然要醉尽天下江湖客,先生请!”
儒雅男人眼睛一亮,点头赞许道:“好一个江湖醉醉江湖客!”
第三章 养士者 饲鹰豢狼也
(31+)
儒雅男人接过风闻天递过来的酒杯,轻轻闻了闻,不禁眼睛一亮,抬手将杯中酒喝掉。过了片刻,微微的呼出一口气。
风闻天两手捧着酒坛,看着这个突兀而至的‘客人’,淡笑着问道:“先生,这江湖醉如何?可有让你失望?”
儒雅男人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回味那烈酒入喉之时的辛辣刺激。但细品之下,又回味悠长,“嗯,这酒虽比不得那万金难求的佳酿,但确实是我平生仅见的妙品啊!此等酒酿,的确当得起江湖醉这个名字。”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旁的老头自己拿过另一坛喝了起来,看他那神情,也没有要跟风闻天说些什么的意思。
风闻天轻微的撇了老头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冲着儒雅男人说道:“既然先生喜欢喝,那就多喝几杯。这穷乡僻镇的,家里也没啥好拿出来招待客人的。”
儒雅男人摇头笑了笑,示意他不打紧。而后可能觉得酒杯不够痛快,也如老头一般,直接拿起酒坛喝了一口。
“少年郎,你想知道我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的吗?”
风闻天看了眼老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他笑而不语。
儒雅男人见他这反应,不禁失笑一声,“你这即点头又摇头的,倒也很是心机。罢了,还是我自己说吧。我叫北冥无疆,字神策,是一个帮人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
听到北冥两字,风闻天明显一怔,在他的印象里,北冥这个姓氏极少,但却出了一个名满天下的厉害人物。
虽然满脑子疑问,可风闻天并没有开口打断他,而是继续听了下去。
北冥无疆说的时候也在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同样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看你的样子,怕是猜到我是谁了吧!不错,我就是那个被天下人诟病、指责,却又无比畏惧的祸国之贼,也是那个天下第五的冷血武夫。”
说完这些,喝了口酒,微笑看着风闻天。
一旁的老头听到天下第五的时候,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很是淡然。显然,他并不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但这些对于一个还是少年的风闻天来说,虽然早就猜到了些什么,可还是很震撼。轻轻地咽了口唾沫,然后问道:“那你真的是那个跟在漠北番王身后的北冥……”
“不错,我就是那个差点夺了天下,最终却功败垂成、以至于不得不沦为谋士的那个北冥神策。”
就在话音刚落之时,北冥无疆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丝杀机。这份杀机不是源自别处,而且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头。
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北冥无疆并未放在心上,一笑置之,不过心里还是暗叹了一下:你我皆不过是个养士罢了,何必呢!
原本以为北冥无疆会继续说下去,可却见他仰头喝完了坛中的酒后,起身对风闻天说道:“谢谢你的酒,我该走了,很快我们还会再见的。”
风闻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一老一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北冥无疆离开了小院。
待到他走了片刻后,风闻天转身看向老头,刚要开口说话,不料老头率先起身打断了他:“别问我,什么也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有些事情想要知道,是需要点耐心的。”
不大会,院中就只剩下了一个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默然无语。
漠北,一座雄伟壮观的巨大城墙,像一条黑色巨龙一般,横卧在这茫茫大漠边缘。高度超过十米的墙体,经长年风沙侵蚀,早已满是斑驳。可那超过五米的厚度,在无声的昭示着它天下第一雄关的底蕴。
玄武城,城如其名,一样的坚不可摧。这座位于摇光王朝北方边境的雄关重镇,是漠北两州十一城中最重要,也最艰苦的城池。
漠北王只身立于城墙之上,负手而立,看着远方。
对于这位实权番王,摇光王朝两任皇帝都是如芒在背,视为鱼梗。
原因很简单,摇光王朝尽百万大军,半数尽在他手。其中包括轻骑战力无双的八万修罗轻骑军,战场无敌的三万巨灵重甲骑兵团,当然还有以骁勇彪悍著称的四十万漠北军。
漠北两州地域辽阔,占据整个摇光王朝近五分之一的面积。虽地处漠北,算不得土地肥沃,但也是有着几百万百姓在此安居。
自上任皇帝执政至今,居然没有一道圣旨可以从天凰城送进漠北,就算奉旨宣诏的那些宦官,也鲜少有见过这位位极人臣的漠北王风正涯。
对于这个手握重权的大番王,太多的人心知肚明。若是换做他人,就单凭当年在乾坤殿朝堂之上,当着老皇帝的面撂下一句:自今日起,王朝圣旨不得进入漠北两州,我可保摇光甲子安宁。
按理说,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忤逆之言,早就能让他风正涯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他偏偏就没事,不但没事,老皇帝还应允了。
再加上他的麾下,更是不乏一些王朝重犯和一些江湖上的凶狠魔头,其中北冥无疆最为惹人诟病。这让太多的天下人觉得这漠北王迟早是要入主天凰城,坐上乾坤殿那把椅子的。
对于这些,漠北王风正涯都懒得去理会,甚至还会在酒桌上当做笑谈说上一说。
这位身材修长,面容刚毅的漠北番王此刻脸上满是恍惚之色。
世人皆知风正涯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年长,其子次之。年幼之时,小王爷在一次暗杀中重伤不治身亡,漠北王妃也因此积郁成疾,一病不起。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香消玉殒了。自此之后,风正涯便不再纳妃,也再无子嗣。
“爹,又再担心弟弟以后会怪你吗?”
一个样貌出众却又英气十足的女子,给风正涯披了件裘皮披风,轻声问道。
风正涯摇了摇头,有些感叹道:“闻天这孩子随你娘,待他知道了,断不会怪爹的。倒是你啊小舞,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也该嫁人喽!”
风起舞一脸小女儿姿态,略微有些撒娇的说道:“我才不嫁呢,这天下能娶我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风正涯一愣,哑然一笑,侧身看着风起舞,“是爹老了,记性不好啦,都忘记这茬事了。”
其实早在风起舞还未满十五岁的时候,就曾放出豪言,想做这漠北的郡马爷,至少得是文韬武略,冠绝当世的年轻俊颜才行。这学问不好分出个等级高低,但这功夫至少也得是一冠高手才有希望。对于武力值这道门槛,也并非是郡主故意说的太高,而是风起舞她当年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踏足二冠之境,对于那些比她还不如的男子,大都视如草包废物,她又岂会倾心。
“爹,我总觉得让北冥神策去接弟弟,似乎有些不妥。”
对于风起舞的担忧,风正涯倒是一脸淡然,反而有些笑意的说道:“你觉得有何不妥呢?”
风起舞摇了摇头,也跟着风正涯一起站在墙边,看着远处道:“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甚心安。其实早在女儿第一次见他,就不怎么踏实。”
轻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风正涯悠然的说道:“你啊,是关心则乱呐!往日的聪慧睿智、杀伐果决都去哪了?你对他心怀戒备,也实属正常,毕竟他还顶着一个祸国之贼的天大帽子。精通韬略的北冥无疆,偏偏还又是一个一冠武夫,在旁人看来,确实挺让人忌惮的。”
经风正涯这么一说,风起舞非但没有疑惑,反而似有所悟的样子。
“养士者,如饲鹰豢狼,岂无戒备之心尔!”
风起舞点了点头,“爹,我明白了。”
自小聪慧就异于常人的风起舞,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些。
风正涯双手拢袖,如一个市井小民般微微眯着眼睛,停顿了片刻,又接着开口说道:“即使北冥无疆心怀叵测,即使他很有可能以踏足圣冠,于爹而言,都没啥可担心的。不过一介顶尖武夫罢了,杀掉一个圣冠没那么难。至于闻天的安危,同样不用担心,抛开那些死士不谈,不还有那个不输冷绝霸的‘他’在嘛!”
闻言风起舞又是一怔,“北冥无疆他入圣冠了?”
风正涯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这消息多半不假!”
沉默半晌,风起舞看着远方那苍凉的大漠戈壁,神情坚定的说道:“爹,我要亲自去仙侠镇接弟弟回家!”
早就料到了风起舞会这么说,自家人不忧心自家人,也不像回事不是。
“也好,反正你也去过两次了,路都熟了。”
风起舞听到这话,又是一愣。原本她以为自己之前偷偷去看望弟弟的事,这位漠北的无冕皇帝不知道呢,感情他只是不说而已!
佯装不悦的瞪了风正涯一眼,说了句“那我先去准备了,爹你也早点回去,这风大。”转身就朝回走去。
看着女儿离开的样子,风正涯慈爱的笑了笑:“别忘了带上你俩那五万亲军,让你弟弟风风光光地回家!若是你弟弟心里有啥委屈不满想抱怨、想骂的,让他回来再说,我这个半老头子想听,也爱听。”
眼睛有些红润的风起舞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知道了爹!”
为了那离家十数年的血亲骨肉,风正涯也懒得在乎摇光王朝定下的明文律令:凡为番王者,麾下所属兵将出其封地,未得圣旨许可,不可军马过万。如有违者,以谋反论处!
“哼,我倒要看看,五万漠北铁骑踏境而出,你在那天凰城乾坤殿能否坐的安稳!”
这一刻,这位权柄滔天、封疆列土的漠北王,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期待着远走他乡的孩子归来。
“孩他娘,咱儿子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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