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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刺眼的光,洛婉把头往边上一偏,闭开那道光。
这是在哪里,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应该是死了,周围都是白色的,不过天堂怎么也会有医院药水的味道?好难闻,难道是下地狱了?
洛婉慢慢地坐起来,只见面前出现了那张再也不想看到的脸,“2046”正呆呆地望着她,看到她醒了,还咧嘴一笑。
洛婉又要往后昏倒,只见那“2046”说:“喂,我长得有那么丑吗?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要昏倒?也太伤自尊了。”
几个穿白衣服的人围上来,仔细地看看洛婉,然后说:“你醒了,醒了就好,你是惊吓过度而昏倒的,你们女人的胆子就是小,吓吓就昏倒了。”
一个护士端一个盘子过来,对着那个“2046”说:“你也是,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这样会吓出人命的,知道吗?如果再晚几分钟,你这个女友就被活活吓死了。”
开玩笑?洛婉睁开眼,坐了起来,什么开玩笑?刚刚那个没有五官的人难道是开玩笑?
她非常警惕地问那个“2046”:“你是谁?”
“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这个佛珠,你是不是小偷,你半夜在厕所里撕油画做什么?那是假的,做小偷也要有专业道德!”
“佛珠?”洛婉的嘴张得非常大,大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你不用这样表演,如果我不是在监视器上看到你的手上带着佛珠跑到卫生间,我也不会跟你上来。”这个保安很明显身上有一种非常高贵的气质,对人、说话都非常的傲气。
“我手上没有佛珠啊?”洛婉伸出手,只见手腕处清清楚楚地挂着那一串佛珠,檀香木,黑而沉的大佛珠上刻着经文。
“你还要说谎,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偷到这串佛珠的?这个东西是我奶奶的,她从来不会让别人偷到。你是不是伤害了她?”
“上官奶奶,那个宏儒集团的董事长就是你奶奶?你是……”洛婉又被大大地惊吓了一回,看来离心脏病的日子不远了。
“我是他的孙子,上官流云。”
洛婉终于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真的不是“2046”,虽然长得很像,只不过那个保安的脸看起来非常的模糊,好像是假的东西贴在上面一样,而且气质也不一样,这个明显要帅得多,高贵得多,而且神气得多。哼,瞎神气。
而且这个“2046”也没有穿制服,穿了套灰灰的西装,但怎么会有做工如此差的西装,让人看了就吓到发抖。
“你很看不起这套西装吗?”上官流云看出洛婉表情中的讨厌。
“很像保安制服。”
上官流云气得发抖,牙一咬,手一挥:“什么,你这个死丫头,你偷了东西,撕了画,还说我像保安。”
洛婉往里缩了一下,然后小心地问:“我看到一个保安,长得很像你。”
她说完这句话又往里躲,以为上官流云又要打自己,但是,半晌的沉默之后,却听到一个声音:“说也奇怪,从前十三楼真的有一个保安长得和我很像,我奶奶告诉我,我还不信,我特地去看了一下,工号牌也很有意思,叫2046,不过十三楼火灾的时候早就已经烧死了,你怎么会见到,你见鬼啊!”
洛婉完全明白了,面前这个人不是“2046”,而是上官奶奶要自己嫁的宝贝孙子,洛婉的恐惧感完全消失了,不由地冲他发起火来:“你很无聊是不是?没事半夜晃来晃去地钻女厕所,你这个流氓!”
“死丫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你偷了东西啊!我本来是要下班,无意间在监控上看到有人带着我奶奶的佛珠钻来钻去,我当然要去看看,谁知道看到你在发疯一样地撕画,所以就想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谁知道你这么胆小!”
洛婉看他把自己吓成这样,却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气得用枕头去丢他。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奶奶啊!……你好吗?……你很好啊……那我就放心了……什么……你给我相了一门亲……奶奶,我不是叫你不要操心……天啊!……你……你怎么样能干这种事情……你真的把佛珠送给她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奶奶……别别……我年轻……我听你话……求你不要让我结婚……什么,我不结婚你就要出家了……奶奶……奶奶……奶奶……那个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半天,只见上官流云面如死灰地转了过来,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然后说:“我奶奶说那女孩子长得珠圆玉润,而且特别漂亮,我看不是说你吧!”
洛婉气极了,摘下佛珠,丢到他身上:“谁要嫁给你了,你别把自己当回事,你不就是家里有钱吗?有钱又怎样?就能强抢民女不成?你那个样子,谁愿意嫁啊!呸,我要回家。”
洛婉坐了起来,去扯手背上的针头,却被上官流云一把按住,只见上官流云的脸都扭曲了。
“什么,我这样子怎么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你这个死丫头一定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谁是死丫头,你这个臭小子,你再握我的手试试。”
“握又怎么样了?唉哟,你敢踢我,好阴险,唉哟,疼死我了,死丫头,不要跑,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洛婉光着脚叭叭就跑下楼了。她一下楼,看着那个医院,立马把那个大仙的护身符给拿出来,然后丢到地上猛踩。
“李大仙,你居然敢骗我,用这个一点用也没有的破符骗了我一百块钱,还差点送了我一条命,我非拆了你的招牌不可。”
洛婉被残酷的命运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仿佛看到李大仙正又在那个楼梯口背靠着墙壁,头抬得高高,看着过往超短裙下的那些内裤,哗哗地流着口水,却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
虽然已经半夜,洛婉居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向那个街东头的李大仙楼上跑去。半夜里那条街看起来格处的静,那些小摊都已经收拾回家了,只有静悄悄的街头。
洛婉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来,夏天怎么会这么冷呢?她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一点害怕,但是,愤怒超过了害怕,她一定要找那个骗子去理论,如果今天不去理论的话,一定会睡不着的。
她想着楚樱,为什么上官流云看不到油画后的箱子,而自己却能看到呢?为什么在上官流云的眼里,自己不过是在撕油画?
她想着这些事情,但脚步还是往李大仙的大楼里赶去,只是路边每隔不远就蹲着个人,在烧纸。
七月十五?难道今天就是七月十五?洛婉大吃一惊,现在都过阳历,谁知道今天是阴历的七月十五呢?洛婉的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种纸钱味非常的浓,在头顶上徘徊,久久不散。
而蹲在路边的人们的脸在火花下阴晴不定的,他们都默不作声,一个个的火盆就放在路边,洛婉在路中央狂奔,伤脚痛得头冒汗也不敢停。
一口气跑上了那栋危楼,为什么这样的楼还没有倒呢?就因为这栋楼没有倒,才让李大仙那种神棍可以在这里混饭吃,不管了,洛婉拼命地往上走,忽然想到第一次看到李大仙,他就蹲在楼底下偷看别人内裤,虽然知道这大半夜的只有变态才会躲在那个角落里,可是,还是忍不住往角落里看了一下。
果然没有人影,洛婉的心放了下来,正准备往上走,却感觉下面有一样东西很眼熟,她走了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就是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居然也是那样脚尖朝外地放着,像有人穿着鞋蹲在地下,看着自己的内裤一样。
洛婉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的反应是拼命地往李大仙那里跑。
看到那个门后,她所有的恐惧才化成愤恨,拼命地踢水房边最后的那间房,好半天里面才有人开灯,然后一个声音嚷嚷着出来了。
门哗地一下拉开了,灯从后面刺眼地传来,一个几乎全裸的健康男人站在那里,非常性感的眼神呆望着自己。
洛婉回过头去:“李大仙,你至少也要穿一条长裤。”
“你你,你半夜跑我这里来,难道就是要我穿长裤?我很困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那个家伙睡眼朦胧地准备关门。
洛婉一腿踢到门上,门弹开:“你差点害死了我,还好意思半夜把我关在门外。”
“大小姐,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啊?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会害人呢?”
“你个大头鬼,还我一百块钱,骗了我一百块钱,还害得我差点被鬼给杀了,你知道吗?”
“鬼,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啊!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洛婉没有想到这个神棍居然这么不敬业,至少别人遇到踢馆的人还会维护一下自己的声誉,而他直接就说“这个世界哪里有鬼”。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神棍。
“你,你这个骗子。”洛婉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气过,在狂怒下,却还是想不起抽他一巴掌。
“大小姐,你就是真的想要这一百块钱,也不用带这么多人来啊!我又不是抢钱的,你带这么多人要钱,会不会太黑社会了?”李大仙也开始语气不好。
“我带了什么人来?”洛婉开始背后发冷。
“你自己带了这一大帮人来,你当我眼睛是瞎的。”李大仙的手向后面那空无一人的过道里指了一下。
洛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个神棍一定是在吓自己,后面哪里有什么人?
“你不要以为用这招,我就会怕你。”洛婉的声音都在发抖。
“喂,你自己带这么多人来,还怕我做什么?”
洛婉终于忍不住要逃进屋了,这个时候,她什么都顾不着了。李大仙对着空荡荡的过道说:“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抢她的绣花鞋?”
洛婉迅速地回头看,果然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就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后,她大惊,猛地跳到了李大仙的身上,李大仙本来就是几乎全裸,忽然有一个女人跳到自己的怀里,肌肤相亲,只见他好半天才倒抽一口冷气说:“你也太热情了吧!人家都在看呢?”
“我……我……我们进去吧!”洛婉实在太害怕了。
李大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准备进去的时候,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忽然变成了惊恐,他顾不上搂洛婉,手指前方:“你……你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在李大路的眼里,看到的是和洛婉完全不同的景色,他做惯了骗子,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可是,当跟着洛婉身后的那群人的脸慢慢的抬起头来时,他真正的发现这些人的不正常。
这不是人,这群跟在这个女人后面的那些东西不是人,他们的脚都是悬空的,根本没有踩在地面上,而且走的姿势是一寸寸的飘。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这个女人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她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难道这些玩意,只有自己可以看到,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那群人慢慢的对着他飘过来,他往后退。
“别过来,走开……”李大仙大叫着,脸色非常惊恐,洛婉奇怪地望着他,只见李大仙往后一退,忽然用双手捂眼,大叫一声。
这个时候李大仙看到了,有一扇门慢慢的打开,在空无一物的走廊里,却有门慢慢的打开,一道光闪过来,强光中似乎有人慢慢的伸出手,十指尖尖,只不过一眨前,强光就已经闪到了眼前,那手在他的眼前一划,他眼睛忽然一痛,眼前一片黑暗。
“我看不到了!”李大仙把手拿开,眼睛一点事情也没有,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的伤痕,但却摊开着手,茫然地说:“我看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地伸着,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洛婉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他,或者又只是一场骗局,李大仙的眼睛看起来很正常,一点伤痕也没有。但无论如何,洛婉再也没有勇气在这个危楼里待了,她又往回跑,路边再也没有那些火盆与烧纸的人。
幸好洛婉住的地方与李大仙的危楼很近,很快就跑到了,她不敢坐电梯,一口气就跑上楼梯进了屋内,洛婉跑到洗手间,把头埋在冷水中,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可能过七天自己就要死,难道那个梦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洛婉摆着头,却忽然发现水盆里的水飘着一缕鲜红,哪里来的血,她抬头看看自己,镜中的自己似乎老了很多,可能是上火了,牙龈出血。
她张开嘴,却感觉牙龈有点松动,于是用手去摇了摇,一颗最里面的牙齿却越来越松,她害怕地含一口水,漱了漱口,吐出来时,一个东西随之落地,仔细一看是一颗牙齿!
洛婉倒抽一口冷气,自己居然开始掉牙齿了,看来自己真的在衰弱,难道找不到绿门,自己会衰弱而死吗?
可是,哪里有绿门?这个世界那么大,去哪里找绿门?
洛婉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都一直坚强着,现在面对一颗掉下的牙齿却捂着脸哇哇大哭,绿门在哪里啊?
洛婉依然迟到,但她已经完全不再着急,一个人在面对生死的关头,总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
走到办公室里,依然听到周姐和小李那些老员工在那里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那些闲言闲语都传到了耳朵里。
“一定是傍上大款了,现在天天都不上班了。”是周姐的声音,那张脸不屑地看过来。
“是啊#旱不定过几天,也要像从前那个姓楚的小狐狸精一样失踪了。”小李居然说到了楚樱身上。
她们都不知道楚樱已经睡在一张油画后面,永远地睡着了吧!洛婉身边刚好有一个花瓶,花瓶里盛满了水,洛婉顺手就把上面的花给扯下来,端着那个花瓶走到那几个围成一小团的老员工旁边,把水往她们的头凑成的圆那里一浇过去,从天而降的水忽然淋到脸上,那些老员工们都惊呆了,不知该做何反应。
洛婉把花瓶摔到了她们的圆心,玻璃片四溅,忽然引来了一阵尖叫,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这个平常看起来很温柔好欺负的女孩。
她忽然发威,让这些人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头顶上的水流下来,也浇湿了她们的衬衫,显出了那半老徐娘的胸。
洛婉不屑地看着她们啐道:“胸下垂的老三八们,再说一句试试!”
办公室的气氛僵到了极点,这时候秃顶黄从外面进来,一看这个场面,脸很黑地冲过来,开始狂吼。
“和你们说过很多回了,让你们要尊重新员工,你看看你们,现在搞成这样,公司这么不团结,都是你们的错,你们再这样,我就全炒了你们。”
他的火居然是对老员工发的,一骂完那边,脸一转过来就对着洛婉说:“洛婉啊,你不要生气,她们都不懂事,我刚刚在下面看到了宏儒集团的大少爷,他让我转交给你一张请柬,邀请你今天参加他家的舞会,你一定要去啊!”
说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洛婉,洛婉知道他现在对自己这样好,完全是误会自己与上官家的人有什么关系,想从自己身上入手巴结上官家。
但不管如何,看来是不能推脱了,但一想到昨天那个气人的上官流云,居然误会自己是小偷,她心里就不舒服,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个舞会,她把精美的请柬往朝垃圾桶里一丢,才不看这些人的脸色过日子。
老员工们都不敢出声,老老实实地埋头苦干,没有人愿意和老板做对,更怕洛婉后面的宏儒集团的势力。
洛婉不愿意面对她们,就躲到了卫生间里,卫生间里的油画已经被撤走了,光滑的墙壁上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玻璃器皿,也没有泡着的楚樱,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怪不得上官流云说自己根本就是在发神经。
她的手慢慢地触到那光滑的墙壁,门外却传来一个很冷的声音:“你在这里啊!”
洛婉回过头去,只见沈玑站在那里#糊直起身子,不知道要不要把昨天看到楚樱的事情告诉她,虽然她很高傲,但大家毕竟是大学四年同窗,也许她会相信自己。
但沈玑的话很快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你准备去参加舞会吗?哈哈,你以为会是上官流云请你吗?其实是上官董事逼迫自己的孙子给你请柬的,你现在很得意吗?”
洛婉看着化妆得像一个假脸一样的沈玑,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美丽、非常好的职位、征服男人的手段,但却还是这样的让人讨厌。
洛婉伤心地问:“沈玑,你难道从来不觉得我们能在一个大学宿舍里度过四年是一种缘分吗?你不觉得我们能在这里相遇更是天意吗?”
“缘分,我与你会有什么缘分?你还是不要在这里说得这么煽情了,找一件好一点的礼服去参加舞会吧!不要到时候说我是你的同学,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沈玑跑到这里来,就只为了告诉洛婉不要说她是自己的同学,洛婉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难道自己就这么丢她的人吗?没有好礼服,洛婉忽然转念一想,跑到办公室里,捡起垃圾箱里的请柬,再推开秃顶黄的门。
洛婉气势汹汹像要抢钱:“你先开我几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了?”
“为什么?我代表公司去参加宏儒集团的宴会,难道你要我穿这假冒名牌的套装去?”
秃顶黄也忽然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眼前这个人可是代表自己公司去的,如果能在宏儒集团董事面前美言自己几句,自己的公司得到小小的照顾,也可以够自己活很久了,如果穿成这个样子去,估计自己什么戏也没有。
秃顶黄能当上老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立刻给了洛婉钱,洛婉拿到钱就去做头发,虽然票子大把大把地掏,但一点也不心痛,洛婉的长发被挽起,一件宝石蓝的无袖礼服将洛婉勾勒得曲线毕露,而那种色彩又衬得洛婉皮肤光滑如玉,脖子修长。
努力穿好高跟鞋,镜子前出现一个高雅大方的美人儿,连洛婉都看呆了。
她吃惊地看着镜子,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为什么这样的陌生?自己有这么好看吗?天天套在那种白领套装里、扎着皮筋、戴着一副大眼镜、也从来不化妆、穿劣制的皮鞋的那个洛婉到哪里去了?
她还没有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出租车已经把她载到了一座豪宅面前,那个豪宅占了整个山头,私家的花园是那样的漂亮。而华灯初上,戴白手套的佣人站在山庄的大门两边,名车纷纷从洛婉的出租车边傲慢地开过,洛婉那颗可怜的自尊心受挫了。
司机从车上走下来,拿着请柬往里面走去。
所有人都是开着车进去,只有洛婉在佣人奇怪的打量眼神下提着晚礼服走在进山庄的大门,沿着长长的车道里奋力地走着。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路,两边的树木是那样的美,灯光打在树叶上,树叶闪闪发着光,花香阵阵传来,她独自朝那个大房子走去,从大门到房子还有一段路,名车上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她忽然想,自己这样打扮参加舞会,难道只是为了和沈玑争一口气吗?但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没有必要,因为走在这里,丢脸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前面不远的拐弯处,似乎也有一个人影在走。洛婉心情大好,不亚于在沙漠里看到了同行者,居然也有穷人走路进庄园,她快步跑上去。
那是一个穿着很随便的男人,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洛婉,那是一张眉清目秀俊美的脸,像日本漫画里的美少男,灯光下,他的头发闪闪发亮,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走路进去,为什么不让人派车送你,那些佣人欺负你?”那人看到洛婉走路,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有关系,这么美的路,走起来更舒服,这种快乐不是车里能体会到的。”
“你很特别!”
“你更特别,你还穿着休闲服啊!”洛婉对他笑笑,也许是佣人吧!不敢相信这样的衣服穿到舞会上是什么效果,比不穿更引人注目吧!
“我喜欢穿,我看你也不喜欢穿晚礼服!”
“是啊,高跟鞋好尖,这裙子让我透不过气,好难受。”
那男人听了,转身在路边摘下一朵白玉兰,轻轻地插在她盘起的发际,动作很自然,洛婉一点也不反感。
“花香会不会让你舒服点!”
洛婉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他不像李大仙那样讨打,也不像上官流云那样惹人生气,他的文雅会让很多女人心停止跳动一刹,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清澈见底,让所有的女人都对他产生爱怜。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房子前,欢歌笑语传来,优美的音乐似有若无地飘着,那人轻轻地点头,说一声“失陪”,就消失在那些人群里,而洛婉像是落入了孤海。
她呆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所有的人她都不认识,她开始感到后悔。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被一个人握住:“死丫头,你上次踢了我。”
一回头,上官流云那张帅脸就映入了眼帘。
洛婉凶凶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想再被踢一下?”
“给你,我奶奶送你的佛珠,你怎么敢乱丢,我还没有告诉奶奶,不然她会很伤心的。”
一串佛珠丢到了洛婉的手里,上官流云虽然像是口口声声为自己的奶奶,但他的表情却像是有一点怕洛婉生气。
这个丫头虽然脾气有一点不好,而且有时候发神经,但是那张洁白的脸,却有一种让人想亲近的愿望。
上官流云笑了笑,怎么能对这个看起来还没有长开的丫头片子动心,虽然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但是,她仍然只是个没有发育好的丫头。
洛婉不知道上官流云看着自己邪笑什么,只见沈玑过来了,手里挽着一个男子,走到她与上官流云的面前。
四人很微妙地站着,互相打量着,洛婉想尖叫,这个男人就是刚刚那个穿休闲装的男子,忽然上官流云伸出手去拍了拍那个男子的肩,说了声:“小暮,刚刚还找不到你。”
“哥,我刚刚出去了一下。”
哥!洛婉睁大眼睛,这个男人就是上官小暮,上官流云的弟弟。
洛婉明白为什么他敢穿着休闲服在舞会里逛了,这就是他家的舞会,他怎么都不怕,而看样子,刚刚他的告别,是为了去寻找沈玑。
看样子,他是妖艳万分的沈玑的猎物,沈玑已经失去了进攻上官流云的机会,所以选择了上官小暮。
洛婉担心地看着小暮,她太知道沈玑对付男人的手段了。
这种富人的舞会对洛婉这种穷人而言是非常无聊的,她没有什么社交的必要,也没有被人社交的价值,只是呆呆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喝水果酒,味道非常不错。
沈玑今天表现很好,对洛婉落落大方,照顾有加,一点也看不出尖酸的味道来,看起来倒像一个名门之秀,全场都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那个爱扫地的上官清没有出来看上一眼,据说她对这种舞会从来都没有任何兴趣。打下天下的人,总有权利选择怎样享受,但洛婉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上官流云的奶奶要选择打扫厕所这种爱好,难道扫厕所也是享受吗?
没有人注意到洛婉,虽然花了大心思打扮,但是,这里个个都比她要艳丽、高贵,看来名门的气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刚刚没有自我介绍,你不会生气吧!”
洛婉扭过头去发现是小暮。洛婉对小暮有很多莫名的好感,长得清俊的男子总是占了一点相貌上的便宜。
“没有关系,难道对每个人都要介绍自己是宏儒集团的二公子吗?对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大厦里看过你”
“因为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家里的事情都是哥在打理,我不过偶尔去奶奶的办公室玩,你当然遇不到我啊!”
“你很能干的,怎么说自己没有本事呢?”
正说着,沈玑从那边优雅地走过来,挽起了小暮的手,两人要共步舞池,沈玑在与洛婉擦肩的时候,用了一种只有洛婉听得到的耳语,笑容还是那样的漂亮与真诚,而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别得寸进尺,上官流云还不够吗?小暮是我的。”
洛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哪里有人可以笑得这样透明又说话说得这样的冷如冰霜。
她还在发呆,上官流云就过来了,他一来,洛婉就和他斗嘴。
“对了,你撕了我们大楼的油画,有没有人找你赔钱?”
“你不说,谁知道是我撕的?再说了,有谁挂油面在厕所里?也只有你家这么变态了。”
“什么变态,这叫艺术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那是假货。”洛婉认定了那不是真品。
上官流云头顶又开始冒烟了:“你家难道在厕所里挂上值一千万的油画?”
话题又转到了油画上,忽然洛婉灵光一闪,自己已经在厕所那面墙上找了千百次,都没有找到盛楚樱的那个玻璃器皿,自己也想过要拆墙,但是,墙面看起来没有任何新补的痕迹,难道那天真的是自己眼花?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是从十三楼跑到七楼的厕所,那么很可能玻璃器皿其实在十三楼的厕所,她站起来想要走,一定要弄清楚。
她已经无法忍受闭上眼就能看到楚樱那一张悲痛欲绝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疑问,又像盛着无限的绝望,她的头发在液体里飘散着,像一把泡开的海藻,而她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像是要捂住自己那痛苦的心。
她泡在那里,像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赤裸,干净,明亮,美丽,绝望的永恒,永远不会老去,不会痛苦。
她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而富有生机,像象牙玉,小巧的乳房还是那样的有生命力,但是,她却永远地睡去,就这样睁着眼睡去了。
嘴角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呢?眼里的悲痛又是为什么呢?谁是楚樱的神秘男友?那个死亡约会到底是谁发起的?
洛婉的脑子里全是这些念头,上官流云看她眼珠快速地转动着,眼睫毛不停地眨着,长长的睫毛没有涂那黑黑的睫毛油,显得脆弱而迷惘。
奶奶给自己选的这个女子果然有她独特的魅力,他不由自主地被那排长睫毛吸引,呆呆地看着。
洛婉回过神来,看到前面几厘米处上官流云的脸,都快凑到自己的唇上了。看她睁开眼,两人马上坐正,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要走了。”洛婉站起来。
“你别生气,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清楚你的睫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长的睫毛,只是想研究一下。”上官流云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行为失礼得罪了她。
洛婉看着他,一把握祝蝴的手,上官流云很吃惊地看着她,嘴里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你陪我去趟十三楼。”洛婉只是想拉他去闯闯十三楼的厕所,看看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正确的,她实在是被吓得差不多了。
“十三楼,失火的那层楼,我不想去,那里闹鬼,整栋大楼的人都知道,谁敢上十三楼?”上官流云拒绝得很干脆。
“我……我必须要上去一趟,我有急事。”洛婉睁大眼睛,眼神里全是哀求。
“要不,我们明天白天叫上很多人一起去?”
“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去,而且必须晚上去,我没有时间了,算了,我走了。”洛婉看到恳求无用,就独身离开,“七天之内找到绿门,不然必死”这个诅咒,她已经不敢不当真了,时间无多,不能再浪费了。
就算死,也要查出杀楚樱的真凶才行,但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怎么查?
洛婉叫佣人送她到了大门,然后叫车进了市区,很快就拐到了大楼里,大楼已经下班,黑乎乎的一片,看起来像怪兽,要吞了她,她心惊胆战地往里面走去,大堂里还有灯,但值班的保安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大楼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按了电梯,心里念着佛、神、上帝,求他们可以给自己力量,电梯门缓缓关上,忽然从外面伸进一只手来,洛婉心里一惊,电梯门打开,上官流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出声,像是很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洛婉心里忽然动了一下,这个男人心里还是关心她的,还是追了上来。其实走的时候她就料到了上官流云会追来,女人对这方面有比较强的直觉。
两个人对望着,上官流云好像很生气她的胡来,大步地走了进来。洛婉按了十三楼,电梯缓缓上升,两个人分别站在电梯的两侧,小小的空间里忽然只有一男一女,那种感觉很微妙,洛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电梯忽然停了,洛婉抬起头来一看,上面的数字是4楼,洛婉很奇怪地问:“上官流云,你什么时候按了四楼?”
电梯里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地开口说:“难道我和上官流云长得很像吗?”
对面的那个男人忽然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微笑,那个微笑很熟悉,洛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不是上官流云,那个笑容在洛婉上次遇到“2046”的时候看到过,这是已经死了的“2046”。
洛婉尖叫一声,拼命地往电梯门边扑,就在扑过去的那一刹,电梯里忽然一下全黑了。
洛婉呆在黑暗里,半天不敢动弹,她硬撑着别昏倒,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
她意识到黑暗中有东西在靠近自己,那种感觉像是动物的第六感,也许是一只手正伸向自己的脖子,或者是一根长长的舌头正挂在自己的头顶,更或者是一个倒吊的人脸离自己只有几厘米。
黑暗有无限的危险,最可怕的是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
她被黑暗慢慢地绊倒窒息着,那些危险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就要昏迷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敲打声,很重的敲打声,像战鼓一样,非常响,冲破了这些黑暗。
电梯忽然亮了,恢复了正常,里面什么人也没有,洛婉疯狂地按了电梯的开门键,电梯终于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
洛婉忽然一下指着那个人说:“别进来,你走开。”
那个人说:“洛婉,你疯了,我是上官流云,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跑到四楼来,你没事吧!”
“走开,你别进来。你真的是上官流云?”
“你疯了是不是?我不是上官流云,难道你是?我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关电梯,来不及喊你,后来我看电梯停在四楼不动,一口气就跑上来了,好不容易才把门给敲开,你是不是糊涂了?”
洛婉现在已经谁也不敢信了,“2046”和上官流云太像了,自己完全分不清楚。
“好吧,刚刚我不应该拒绝你,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这个人性子太倔,我就晚出来一步,我开法拉利追你的出租车都追赶不上,也不知道那个司机是不是出租杀手。”
洛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她挥挥手,对上官流云说:“进来吧!”
一路无事,直奔十三楼。
洛婉拉着上官流云冲向十三楼的洗手间,一步也不敢停留。这个时候,洛婉才注意到原来十三楼根本就是一片狼藉,那次火灾之后,这里根本就没有装修过,自己上次看到已经装修好的公司不过是残迹一片。
上官流云还在那里气愤地说着洛婉不信任他的事情,他认为自己的自尊很受损伤,不时地冒出一句:“你见过我这么帅的鬼吗?怎么可能?”
洛婉顾不上和他斗嘴,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去查查十三楼的洗手间。
她一口气就跑到那里,上官流云喘着气说:“你准备和我赛一百米啊!”
“别吵,就是这里。”洛婉看了看周围,刚好有一段生锈的钢棒在边上,她握在手里,来到了洗手间门口,看着那扇门。
“这门是不是绿色的?”
“你色盲啊!明明是一扇烧焦的黑木门,哪里有什么绿色?”
洛婉闭上眼,又睁开,那绿色,像春潭里沉浮的一丝绿,若有若无地飘在门上,自己虽然看到过几次绿门,难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绿门吗?
“找到绿门,否则七日内必死”这句话会不会在这里破掉、失效?这扇门后到底有什么?
她虽然很害怕,但因为有上官流云在边上自我感觉良好的演讲,恐惧感又少了许多,于是,她推开女洗手间。
“这是女洗手间,我进来不太好吧!”上官流云在门边摆酷。
洛婉一把拉他进来:“你有病吧!这楼都烧了,还男女洗手间?”
非常奇怪的是,这层楼虽然烧了,可是,这间房却是一点都没有受到损伤的样子,似乎还时时在用,很干净,好像经常有人来清扫。
洛婉看着正对着蹲位的那片墙,那墙十分的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一点烟熏火烤的印迹都没有,如果不是门内有一个十三楼的记号,她一定会误以为自己又走进了另一个楼层。
她忽然发威,拿着铁棒朝墙上捶去,上官流云在一边看了,大吃一惊,说道:“没有想到你那么野蛮,像半兽人一样有爆发力。”
她懒得理上官流云,几棒下去,墙面破了,但是,虽然这个洞还不是很大,但谁也看得出,这面墙不厚,根本不可能装下一个容人的玻璃器皿。
她很失望,楚樱的尸体,不在十三楼,不在七楼,那到底在哪里呢?
一定是在这栋大楼!可是,大楼这么高,难道拿个铁棒,一层层的厕所都去打墙吗?上官流云会因为自己拆他家的楼而气疯的。
想到了上官流云,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耳边的安静,她扭头一看,原来上官流云正在洗手盆那儿对着镜子看来看去,自恋到了极点。
她正想上去嘲笑他,让他走,忽然站在那里,呆呆地怔住了。
上官流云回过头来对她一笑,然后说:“发什么呆,没见过帅哥啊。”
洛婉没有看上官流云,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不,那不是一面镜子,那面墙根本就没有安镜子,不过是墙里也显出了一个像上官流云的人,而傻蛋上官流云却误会那是一面镜子,照来照去的自恋的却不是自己,是那个很像上官流云的“2046”。
上官流云扭过头来对自己笑的时候,墙里的那个“上官流云”根本就没有扭过头来对自己笑,而是呆呆地望着上官流云。
洛婉反应过来,大叫道:“跑,跑,快跑。”
上官流云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是一怔,然后说:“怎么?”
就在这时,洛婉看到墙面里伸出一只手,朝还在傻站着的上官流云的手臂伸来,那只手是焦黑的,完全没有指甲,烧得皮开肉绽。
洛婉想冲上去推开上官流云,就在她的手要触到上官流云的时候,上官流云忽然被一扯,身子往墙面上一歪,就在洛婉的面前消失了,洛婉一转头,洗手盆上那一片墙已经是烧得焦黑,哪里有什么镜子?哪里有上官流云?
洛婉提着铁棒朝墙上捶去,边捶边哭喊着:“上官流云,出来,你这个猪,自恋狂,被扯走了吧!”她不敢想进了那个墙内的世界会是如何,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上官流云。
她冲出了洗手间,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装修得很好的过道,办公室里还传来了打字声,整层楼像没有被火烧过一样。
洛婉紧咬着下唇告戒自己,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昏倒,否则的话就永远都救不了上官流云了。她紧握自己手中的铁棒,虽然铁棒对这些灵异现象没有什么用,但是心里总算有一点安慰。
她不敢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她已经看过了。她走在过道里,安静,昏暗,而她也不敢大声地喊上官流云地的名字。
脚落在地板上,只有轻轻碎碎的回声,而身后总感觉有人跟着,她无数次地回头,身后当然空荡荡无一物。
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不敢回头,只是那脚步追得很急,她忍不住回头。
那张熟悉又可怕的脸出现在眼前,手向自己的脖子伸过来,她吓得把铁棒一丢,也不叫,发狂样地往前跑,满脸的汗直往眼睛里钻,眼睛生疼得快睁不开了。
过道那头的电梯忽然开了,上官流云站在里面,满头都是血,像是被打成了重伤一样,拼命地用手撑着电梯门,对着洛婉喊:“快,你是猪啊,快……”
洛婉拼命地往电梯里跑,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也没有叫喊,那只手有几次都已经扯到了洛婉的后衣领,却都被她挣脱了。
电梯里的上官流云把一只手伸得很长,另一只手按着电梯门,血从头上流下,都滴在地板上,滴滴有声。
洛婉把手伸给上官流云,实在是跑不动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上官流云的手握住了洛婉的手腕,洛婉正准备往里跑,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往后一推,再定睛一看,那个握过自己手的“上官流云”却尖叫一声弹到半空中,几道金光闪着,包围着他,里面夹着很多字符,不停地穿透他的身体,几乎是转眼间,那个假的“上官流云”就被金光给化成了青烟,洛婉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人从后面一把抱着自己,回头一看,是满脸通红的上官流云。
“你再往前一步就没命了。”上官流云指了一下前面。
果然自己已经站到了十三楼的窗边,如果不是刚刚有一个力量把自己反弹了一下,只要一进那个电梯,一定是坠往死亡之路,从十三楼直接就摔得脑浆涂地。
她抬起左手腕来看看,原来刚刚上官流云还给自己的佛珠在上面,上面还有一点小金光在若隐若现,刚刚的字符,一定是刻在佛珠上的经文,那个“2046”的手直接就握在这个佛珠上,不烟消云散才怪。
“你刚刚为什么不喊住我?”洛婉开始怪起了上官流云,如果不是他装鬼追自己也不会有这样的危险。
“你以为我不想喊啊,我根本喊不出来,急死我了,我已经拼命地跑了,而你居然跑得比我还快,你在学校是不是练短跑的?”
“我是练跆拳道的,快下去吧!待在这里就感觉到很寒了。”
两人一回头,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得和刚上来时一样,两人狂走楼梯下楼,洛婉的高跟鞋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提着高档却脏不拉叽的晚礼服,一头的大汗,盘得很好的头发也早就散得不成样子,而上官流云的西服白衬衫弄得全是灰,脸上流的也是一道道的黑汗。
两个人本来都累得半死了,却还要走楼梯,再也没有提到电梯半字,现在就是电梯里挤满了人,他们也不敢上了。
哈哈,半夜的电梯又怎么会挤满人呢?洛婉的手紧紧地扯着上官流云的衣角,今天算是逃过了一难,但是,自己的时间又少了一天,也许没有找到绿门就已经被吓死了。
上官流云和洛婉在车子中,半天都没有说话,惊吓过度的人都不想说话。
“开车吧!”洛婉说。
车子颤抖着发动了,还没有开出车库就撞坏了几辆车。
“你没事吧!”洛婉在车中惊魂未定。
“没事,能有什么事?”
“那你的手抖什么?”
上官流云恼羞成怒地冲洛婉喊:“你知道什么?这不是抖,只是我甩甩手罢了。”
车子终于开上路了,上官流云围着大厦转了几圈,然后说:“你家怎么走?”
洛婉顺利地被送回了家门口,她甚至很佩服上官流云居然还能把车开起来,都吓成那样还能开车,真要车技过硬的人才行。
但是洛婉半天也没有下车,她不能说自己害怕单独回家,但也不想邀请一个男人回家陪自己睡,虽然,这种邀请很多男人都不会拒绝。
车内是非常难堪的沉默,忽然两人都扭头过来说:“吃夜宵去吧!”
终于达成了共识,刚刚拼死地跑,现在肚子也饿得很,于是,上官流云把自己的车停在街边大排档的边上,和洛婉从车里出来。
大排档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连老板都忘记了炒菜。这场景也太奇怪了,一个开着如此豪华名车的一对俊男靓女,穿得如此高贵,却狼狈不堪地坐在板凳上,男人将鞋子给脱下来,把脚放在另一个凳子上,好像很享受的样子,菜一上来,两人就猛吃,筷子都派不上用场,直接用手往嘴里送,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吃过人间的饭菜一样。
用“饿鬼投胎”这个词都无法形容当时场面的悲痛。正吃着,只见马路上开过一辆名车,那辆车忽然又缓缓地倒回来,车窗摇下,探出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着那一对狂吃滥喝的男女。
车上还走下一个呆呆的女人,她漂亮得让整个大排档都失色了,她的表情比见鬼还要吃惊,她慢慢地走到那一对男女身边上,很疑惑难定地问道:“上官流云?洛婉?”
洛婉从食物中抬起头,看到一张天仙般的脸在面前晃动,“沈玑,你,你怎么来了,一块来喝几杯。”她扯着沈玑的礼服,而沈玑却气得快要砍人了,她这套价值不菲的礼服就让洛婉那双握着鸡腿的油手给毁了。
上官流云看到小暮下车了,说道:“来来,大家一起喝,没想到这里的菜比那什么法国餐厅的正宗西餐要好一万倍。”
“哥,你喝醉了!”
小暮看着洛婉的醉样,轻轻地笑了:“你看你喝得像一只花猫。”
小暮那温柔的目光浅浅地包围着洛婉,洛婉忽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鼻涕眼泪齐下,扯着小暮的礼服下摆埋头大哭。
沈玑气得头顶冒烟,她不知道怎么会招惹到这个克星,只要有洛婉出现的地方,就会坏了自己所有的好事,刚刚明明是用计让小暮到自己家里去,一夜春宵,现在看来全泡汤了。
正在这个时候,大排档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有人骂骂咧咧的,洛婉抬头望去,似乎有很多人在围着一个人打。
她那无限的同情借着酒劲扩展起来,她一下站起来,腾地拍桌扭头而去,顺手提着一个板凳,很有洪兴十三妹的风范,也比较像《食神》里的双刀火鸡。
到了那群人中,她忽然发威,开始用板凳拍人。小暮和上官流云、沈玑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平时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跑到一大群大男人中间去拍人,边拍还边骂:“我叫你们欺负人,我让你们以多欺少,我让你们不学好。”
那群人果然被洛婉给激怒了,都不再打已经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了,回过头来,充血的眼睛都盯着她。
她也不心虚,提着板凳还在那里扬了扬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打架啊!”
那些人慢慢地要围上来了,流云和小暮都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地保护着她,沈玑看到这个场面,恨不得站在围攻洛婉这边,给她几刀。
“妈的,敢打我金大爷,你还想不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婊子,有种,但有种是要付出代价的,有这两个小白脸有什么用?”
不远处的司机见到这个场景,忙掏出电话:“老六,你手下的人在闹事,得罪的是我家的少爷,你们都不想在道上混了是不是?如果今天你手下人动我家少爷一根汗毛,我要你们的场子明天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是是,龙爷,我就是砍了那小子的手,也不会动你家少爷的一根头发。”
而这些围攻洛婉的人却因为在敲桌子丢酒瓶而听不到自己的电话铃声。打电话的那个老六脸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冒,想要通知家人准备偷渡去美国,如果今天阻止不了手下人,明天自己可能会死得很惨。
围攻的人群,不知道谁先用酒瓶往洛婉头上敲去,一场混战开始了,只见小暮一个漂亮的飞旋腿,踢倒了几个人。
洛婉很惊奇地看着小暮,他文静秀气,却没有想到身怀绝技。
上官流云看着吃惊过度的洛婉说:“别张着嘴流口水了,小暮的身手去泰国打黑拳都可以富足一方,让他去发挥吧!”
小暮对着围攻的人群边打边说:“哥,你到底出不出手,我一个人打得很无味。”
上官流云坏笑一下,一脚踢出一个酒瓶,刚好砸在一个准备偷袭小暮的人的脑门,那人眼前一黑,就软软地倒下去了。
上官流云也加入了阵营,洛婉完全放心了,上官流云的身手远在小暮之上,他们俩一起出手打这一群乌合之众完全不在话下。
很快,俩兄弟就风卷残云地把那些人给打跑了,两人满头大汗地相视而笑,小暮兴奋地说:“天啊!打打架真舒服,哥,我们很久都没有这样打架了。”
“是啊,从前我们做街头霸王的时候,那些家伙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可是,你还不是听奶奶的话去管公司了?”
俩兄弟居然在那里开开心心地说家常了,大排档的老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有的桌椅用具全都被毁了,但碍于那对兄弟的身手,又不敢上前要钱。
大排档老板气极,只好转身踢着那个最开始惹事的被打倒在地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惹那帮小混混发火,也不会引那个女魔头出手,女魔头不出手,自己的店也不会被拆成这个样子。
大排档老板边踢边骂:“你这个白痴,臭要饭的瞎子,瞎就瞎了,还到我这里来吃剩下的东西,得罪了金爷,害了我的店,全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小暮走过去,抽出一张支票,随手写了一个数字,递给那个踢人的老板,然后说:“这个数够了吧!”
老板将信将疑地接过了支票,一看那个数字,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洛婉看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可怜,就伸手过去扶他,那人被扶起来,满脸血污,眼睛明亮,还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后有多少的辛酸,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站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臭要饭的,我没有讨饭吃,我只是给他们算命换饭吃。”
他又转过头来,脸对着洛婉,眼睛虽然明亮,却没有焦点,他轻轻地一笑,那笑像春天里第一枝柳叶冒芽,生命的残酷都压不倒:“谢谢姑娘仗义相救。”
洛婉慢慢地伸出手去,她的手在他的眼前慢慢地晃了一晃,那张笑脸还是那样的澄清,没有一点变化。
“你瞎了,你真的瞎了?”
洛婉忽然拼命地摇晃着那个男人的肩头:“李大仙,你这个骗子,你怎么瞎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那声音凄凉,洛婉尖叫着忽然昏倒,她已经撑不住身体了。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有人嚷嚷着。
洛婉睁开眼睛,闻到一股药水味,她悲伤地想,为什么一遇到上官流云自己就会进医院呢?
医生走过来说:“你这么虚弱,还敢喝酒,你最好卧床静养。”
虚弱?洛婉的身子怎么会虚弱?自己刚刚才从大学出来,从前跑一千五百米都没事,现在怎么喝几口酒就要昏倒。
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前还坐着一个人,满脸是血,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李大仙。
她很奇怪地问:“你怎么到医院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昏倒的时候拼命地拉着我的衣服,我只有这一件衣服了,难道还想我脱下来给你带走吗?我只好跟着你来医院了。”
“大仙,你叫什么名字?”洛婉忽然温柔地问,她的温柔是因为这位大仙眼睛瞎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如果那天自己不去找他,他也许不会瞎,如果当时自己可以停下来看看他,也许可以救回他的眼睛。
“我叫李大路,其实不关你的事情,这点小事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还不一样可以算命赚钱。”李大路一脸的不在乎。
洛婉呆住了,不知道这个人的神经是用什么打造的,一般人遭遇到了失明,都会哭天喊地地去寻死,而他没有任何亲人,只有一些骗人的算命术,住最差劲的房间,却还可以当成是手上割了一个小伤口。
洛婉发现自己的手还扯着李大仙,她不好意思地放开。
“你一个女人,居然喝那么多酒,像什么话嘛!”李大路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命是洛婉捡来的。
“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没事的,这么一点小伤。”
“你在流血啊!”
“住嘴,和你说了没有事就没有事,大惊小怪什么?”
洛婉真的住嘴了,她望着李大路的脸,他似乎就是那样地看淡着世界,失明,受伤,都已经是小事了。
上官流云从外面进来,看着洛婉说:“没事了,医生说你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大仙听到这句话站了起来,手向前伸出,开始摸索,准备离开。
洛婉不忍,坐起来说了句:“既然来了,不如把伤口给包扎一下,顺便看下一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姐,你已经拉了我半夜了,我很困。”
洛婉依然固执地拉着他,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板上,药瓶碎了一地。
“你有什么好骄傲的?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死犟,你现在怎么回去?你知道家在哪里吗?”
李大路从地上爬起来,手掌被玻璃的碎片给划破了。
他很平静地对洛婉说:“我不是骄傲,我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也许我天生是一个很倒霉的人,但我也可以拥有我自己的自尊,我眼睛好的时候,可以看美丽的女子,可以欣赏美好的世界,现在眼睛看不到了,我一样还能听,我听得到护士的脚步声,我知道我应该怎么走出去,有一天,我不能听也不能看,我还能说话,请你尊重我。”
李大路果然很准确地绕过一些障碍物,消失在医院的过道尽头。
洛婉在病房这边跺着脚,从窗户那里看着李大路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上官流云忽然跑下去,一边跑一边说:“你等等,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比我更骄傲的人。”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扭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厮打着走过来,正是上官流云与李大路,上官流云边打边说:“偏要你看医生,偏要你看眼睛。”
“放开我,你这个家伙,不要抱我的腰,这地方不是你男人可以抱的。”李大路的声音。
“呸,你还不是在摸我胸肌。”
很多病房门都打开了,病人们都伸出了头,洛婉偷偷把头缩回去,对自己轻轻说声:“千万别说认识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洛婉跟着吵闹声到了眼科那边,李大路已经被强迫躺在那里,一个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医生正看着他的眼睛。
而李大路还在和压在自己身上的上官流云吵架。
“你一个男人压在我身上算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压你,我很没有面子的。”
而那个老医生好像根本看不到这些,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双眼睛,越看越奇怪,最后忍不住猛拍李大路的脸,问道:“你的眼睛真的是最近才失明的。”
李大路无缘无故被别人激动地拍了几巴掌,都怔住了,只是听话地答道:“是,昨天才失明的。”
医生看着门边的洛婉询问真假,洛婉点点头。
那医生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速效救心丸放在嘴里,好半天才说:“不可能,你的眼睛并不是后天引起的失明,我行医快四十年了,我敢用人头担保,你一生出来,眼睛就是瞎的。”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不动了,挣扎的李大仙,不停地跳起来压在李大仙身上的上官流云,还有那个在门外晃来晃去的洛婉。
半天,李大路才很小心地问一句:“你说我天生失明?”
“是的,不管你去哪一家医院,都会是这样的结论。”
洛婉把上官流云拉到一边:“那个医生靠不靠得住?我前几天看李大路眼睛还好好的,偷看别人内裤,怎么会是先天失明?是不是老糊涂了。”
上官流云很奇怪地摸摸脑袋说:“不会啊!这个医生绝对是这个行业里的老大,怎么可能看到李大路就糊涂了?”
屋里医生和李大路吵得不可开交,医生坚持说他是天生失明。
“你一定是先天失明的,不信你去问问你的父母?”医生最后说了这句话。
李大路半天都没有说话,许久后他才说:“医生,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
他站起来,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对还在那里斗嘴的洛婉和上官流云说:“好了,都检查完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洛婉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怎么安慰他,连上官流云口才这么好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傻眼了。
李大路笑了笑:“没事,我还可以去学盲人按摩,大不了我去街头卖唱,也可以挣到生活费,这个世界天生失明的又不是我一个,你们也用不着难过。”
“可是,医生,他从前能看到啊!”洛婉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惊奇了。
“那他看到的世界可能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医生停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出来,他已经是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了,在这个世界上也看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所以,也不惊奇了。
洛婉、上官流云和李大路都呆呆地坐在过道的长椅上。
好半天,李大路站起来,看他的背影感觉是非常的孤寂的,他准备离开,天地也许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片黑暗,但生活总要继续,如果还坐在这里自怨自艾,可能自己都会失去对生活的信心。
洛婉忽然说:“你住我家去吧!”
两个男人都怔住了,上官流云看着她,用手指着李大路,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看的不一样,我想要你帮我寻找绿门!”
“绿门,我都已经瞎了,怎么去分辨色彩?”李大路笑着说,这个要求很奇怪,要一个瞎子去找绿门。
“绿门也许不代表一种色彩,我希望你帮我,你也许可以感觉得到。”洛婉这个时候真正地相信李大路不是一个骗子,他可以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洛婉冲上去,拉着他的手说:“你一定要帮我找到绿门,不然我会死的,我没有钱请你,你就住我家里!”
上官流云在后面跳动着,不停地说:“我也帮你找,帮你找。”
“好了,那你也住我家去吧!不过要给房租。”
“为什么这么偏心?我要给房租,他却不要?”
“人家是大仙,你是吗?”
“那好,要给多少房租?”
“一个月十万!”
“死丫头,你不如拿把枪去银行里抢。”
上官流云并没有和洛婉一起回家,他把这两个人送到了洛婉的家门口就走了,良好的家教是不可能让他做出赖在女孩子家里的事情的。
而且,他已经隐约地知道,寻找绿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并不是害怕这种危险,但却在这种危险面前无能为力,他没有天生的第六感,他决定去寻找帮助。
折腾了这么久,洛婉更是浑身无力,走进电梯的时候腿都软了,李大路感觉到她的不舒服,说了一句:“不如明天请个假,好好休息一天。”
“不行,不上班哪里有饭吃!”
“你身上有玉兰花的香味。”
“是吗?”洛婉想到那个摘花插在自己头上的小暮,心里就泛起一阵温暖,刚刚在医院没有看到他,可能是送沈玑回去了吧。
一想到沈玑,洛婉的头立刻就痛起来了,今天自己醉了之后闯了这么大的祸,沈玑肯定会恨自己入骨。
两个人进了屋,洛婉放水给李大路洗澡,洗换的衣服是上官流云让手下人连夜去购买的,上官流云家族的势力真的不是洛婉能想像得到的。
李大路穿着清爽的休闲服走出了卫生间,洛婉已经在沙发前端着一个药箱准备帮李大路擦药。
李大路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他乖乖地坐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明亮,真像一块最纯净的玻璃。
洛婉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发现脸上带着水雾、头发湿湿的李大路其实非常的帅,虽然他平时都很讨厌,但他安静下来的时候非常像那种渴望母爱的孩子,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脸上带着一点委屈,一点乖巧。
虽然他有时候发起脾气来,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那么的固执,但他坐在那里,等洛婉给他去贴创可贴的时候,他的脸上是一种非常安祥的脆弱。
洛婉明知道他的眼睛看不到自己,却不由地脸红了,然后狠狠地对自己说:“不要滥用同情心,不要滥用母爱。”
李大路被安排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本来就很小,现在再睡一个人,更显得小得可怜。洛婉安排好李大路之后,自个儿去洗澡,水一冲下来,身子舒服了很多,水流温暖,从头淋到脚,感觉很好,只是忽然感觉身子滑滑的,像有什么东西,睁开眼一看,只见身上挂着很多头发。
她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触到就往下落,大把大把地掉,完了,再找不到绿门自己真的会虚弱而死,已经开始大量地掉发了。
洛婉发疯样地跑到床上,把头一埋,不管明天如何,先睡了再说。
很快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梦境似真非真,在浓浓的雾中,只见前面走着一个人,洛婉不知道身在何处,就追了上去。
一张脸转过来,居然是小暮,小暮像是在花园里散步一样,洛婉高兴地向小暮跑去,边跑边喊:“小暮,等等我,你刚刚怎么不在医院里?”
小暮却很痴迷地往前走去,洛婉很着急,边追边喊:“小暮小暮,等等我。”
这个时候,前面的小暮忽然转过身来,只见小暮的身子上长着一张女人的脸,那个女人陌生而又冷酷,眼神里带着杀意。
洛婉很害怕,拼命想跑,但是身子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个女子一步步走过来,对自己伸出一只手来摸自己的脸,那只手却是毛茸茸的,那是小暮的身子,却是女人的脸与恐怖的手,她在迷糊中听到脚步由远及近,走到床边,她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但是,却不敢睁开眼。
半天,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摸到自己的脸上,她再也忍不住了,尖叫着坐起来,然后用枕头狂丢过去。
打得结结实实,一声“唉哟”,惊醒了洛婉,她忙去开灯,定睛一看,跌坐在地上的人是李大路。
洛婉把灯拧开,气急败坏地喊:“大半夜的,你跑到我床前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走来走去,我怎么睡得着?”
“我一直都在床上睡觉,我怎么走来走去了?”
“我明明听到你进来,再走到你的房间里,而且半天都不肯上床,围着那个床转来转去,都转了半个小时了,吵死我了,我才到你房间来看看。”
洛婉忍住恐惧,强撑着说:“那你什么要拿这个公仔熊来摸我?”
“我又看不到,我怕直接摸你,会摸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拿个小熊也不会很难堪。”
“要你不好色的时候,你偏好色,现在你可以好色了,却偏要拿个小熊来吓掉我的七魂六魄。”洛婉气急败坏地说。
“行了,好心没有好报,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怕你自己梦游也不知道罢了。”
李大路准备往回走,洛婉忽然叫祝蝴,拍拍床边,她很害怕,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干嘛,要我陪你睡啊!”李大路忽然笑着说。
“不是,这个,聊聊天嘛!”洛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大路摸着床沿坐下来,然后说:“聊什么?”
“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是天生失明的?”洛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狂抽自己嘴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谁知道李大路居然不介意地笑笑,然后说:“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给抛弃在孤儿院里,我和孤儿院所有的老师都一样很奇怪,为什么要抛弃一个如此健康的孩子,我一直认为我有什么隐疾,或者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一直沉沦在这个谜团里!”
洛婉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搭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当我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天生失明的之后,我心里反而开心了很多,因为一直以来的那个谜底终于揭开了,原来我是因为天生失明而被抛弃的,这样我心里好受多了,我的父母也有自己的苦处,只可怜我的老师都不会知道了。”
洛婉奇怪的问:“为什么,你可以告诉你的老师啊!”
“多年前,孤儿院着起了大火,我的老师已经过世了,我一直在追问自己,那火是不是因为我才惹来的,我是不是真的是那种旷世孤星?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哈,”洛婉强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当旷世孤星的事情,难道‘911’是因为一个旷世孤星引起的灾难?难道印尼海啸是旷世孤星惹来的?天下有这么多的事情,总有一些灾难是人要面对的,不关你的事!”
“哈哈#恒了,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你知道吗?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洛婉仍拉着李大路聊天。
“哦……你要过生日了,你准备要什么礼物?”
洛婉想了一想说:“其实收什么礼物都没有什么用,太贵的不敢收,太便宜的也没有用,要是能大吃一次蛋糕就好了,我认为那种双层的水果蛋糕很好吃,有生活甜蜜的味道!”
李大路笑着说:“其实喜欢吃这个有何难,现在哪个蛋糕店里没有,明天你去选一块就是了。”
洛婉很严肃的坐起来,对李大路说:“并不是这样的,如果在生日那天,吃上家人或者朋友为你精心准备的蛋糕,那种甜蜜的滋味就会一直留在心间,自己去购蛋糕没有那种关怀的味道,也没有那种祝福的特殊意义,你想啊,在一间小屋里,面前有一个漂亮的水果蛋糕,阳光闪满屋子,还有人陪着你,多幸福的生活啊!。”
李大路许久都有说话,洛婉自个儿在那里念念叨叨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慢慢的进入了梦乡,睡的分外香。
洛婉再次醒来,看到阳光从窗帘布中透了出来,照在李大路歪在床头的脸上,阳光闪动着。昨夜自己说着说着就睡了,而他一直都守在床边,合衣而睡。
这是自己这么多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觉了,一夜无梦,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洛婉悄悄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把早餐放在桌上,把危险的东西都收好,怕不小心割到李大路。她拿着包又往公司狂奔,一下楼,就看到门外的上官流云。
“喂,丫头,你的脸色好难看,昨天才醉酒,怎么又往公司跑。”
“我要去上班啊!”
“别去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行啊,我真的要去公司里,我要把借老板娘的项链还给他,而且我还要靠老板开工资呢!”洛婉找不到绿门可能还能撑五天,但是没有钱饿三天就挂掉了,还是工资重要。
“你不要命了?都累成这个样子,还要挣工资,钱迷心窍了吧!”
“大公子,大少爷,我们这等平凡女子,不比你一生下来就含银匙,上天偏爱你,给你嘴里塞一个金矿,我也不嫉妒,但我们没有这等好命,也没有这等好家势,不挣钱怎么过日子啊!被鬼给逼死和被钱给逼死相比,我宁可选择前者。”
洛婉忽然发火,上官流云都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了?刚刚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没什么,我不是对你发火,我只是对自己发脾气,对了,小暮呢?”洛婉想到了昨天的梦。
“应该和那个什么沈小姐在一起吧!真不知道小暮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女友!”上官流云好头痛地说。
“好了,你别说了,我要上班了!”
“别去了,我叫人把项链送回去,如果你坚持要去上班,我现在就马上把这个小公司给收购了,再放你公司一天的假,反正你去了也上不了班。”上官流云调皮地拿着手机晃了晃,洛婉怔了半天,虽然自己是有一点嫉妒这种富家子,但是嫉妒是没有用的,宏儒家收购这么一间小公司,完全和闹着玩没有什么两样。
她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和上官流云去他要去的地方了,只好把项链拿出来,上官流云派人把项琏给送回去,而她上了上官流云的名车。车门关上了,楼上阳台却有一扇窗户打开了,李大路站在窗边,对着不属于自己的太阳,思量久久。
上官流云载着洛婉往郊区驶去。
洛婉在车上说:“你不是要载我去夏游吧!你不如让我再好好地睡一觉,”
“不是,你不是要找绿门吗?我知道有人能帮到你。”
“真的吗?”洛婉高兴地跳了起来。
“我用尽了全城的力量去找这一行里最厉害的驱魔师,他一般不见客,因为碍不过我奶奶的面子,答应今天和我们见面。”
“奶奶,你惊动了奶奶?”洛婉感觉很不好意思。
“还没有,这事要是让奶奶知道,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不要告诉她了。”
正说话间,一间小屋已经出现在面前,这间小屋是乡村里那种很常见的砖房,但选的位置却好得连上官流云都眼红了,前面就是一条小河,清澈见底,一眼望去,居然还有很多的鱼。屋后面靠山,再过去就是稻田,一层接一层的绿,把人的心都在这里抚平了。
推开小院的篱笆,看到那些种着的奇花异草,清香扑鼻,让人心都宁静下来了。
“真是神仙住的地方。”洛婉感叹着。
上官流云也羡慕着:“高人自然有两把刷子,这个地方真是人间仙境。”
里面传来一阵茶香,小屋过道里摆着一个茶桌,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赤着脚站在边上泡茶,见两人来,也不惊奇,只是淡淡地抬头说:“坐吧,爷爷要过一会儿才醒。”
上官流云与洛婉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打破这里的宁静气氛,都坐在那里,喝着茶,等着那个真正大师级的人物。
时光就那样一寸一寸地从眼前流过,风徐徐而来,入眼之处全是清山绿水,一派安详,花都静卧,洛婉想到那空调里吹出来的冷气,那拥挤的人群,那为名为利的人们,哪里知道这里还有一片静土,可以过上这么舒心自在的生活。
生命是如此美好,可是,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寻找那个要命的绿门。
正想着,一个偏房的门吱一声推开来,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他的头发胡子俱白,眼神平淡如水,却像能洞悉一切。
小女孩忙上前去扶,他慢慢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说:“上官清还好吧!”
“托您的福,奶奶身体很健康!”
“有时间多陪陪你奶奶吧!”那老头忽然甩出这样一句话,上官流云心头一紧,难道奶奶会有什么事?
老头的眼神转到洛婉身上,略带惊奇之意:“姑娘,看来你纠缠至深,你有何要问的?”
洛婉的心里泛起了生的希望,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绿门!”
老头的茶杯应声而落,脸上泛起一种真正的恐惧之意:“绿门,你要找绿门?”
“是的,是的,我要找绿门!”洛婉忙点头,死死地望着老头。
“你还有几日?”老头忽然问,看来是一个知道绿门的人了。
“五日。”洛婉想想听到七日之说开始,已经过去了两天。
老头忽然对小女孩说一句:“送客。”就站起来拂袖而去。
洛婉抢先几步,跪在老头面前,眼里泛起了泪光,她这个时候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女子,不在乎什么尊严,不要什么骨气,能活着,哪怕活得没有这么神仙逍遥也是美好的。
她想到李大路的坚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怎么苦都比不过人活着来得重要。
“大师,我……我……我想活!”
老头仰天长叹,半晌之后,从她身边绕过,侧房的门忽然关上。
洛婉的心沉到了谷底,从生的希望到死的绝望。上官流云忍不住气,拼命地去敲那扇紧闭的门,边敲边说:“老头,你是真正的大师,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怎么可以贪生怕死?你枉躲在这里做你自己的神仙,真正的神佛不是都有慈悲心吗?”
那个倒茶的小女孩忽然厉声喝道:“不得放肆,你们知道什么?别说爷爷的力量不足以与绿门对抗,就算是真有这等力量的人与绿门对抗也是要一命换一命,就算真能救这个女人,帮助她的人也要死去,而且死后灵魂永坠无间地狱。”
那小女孩像是从鼻间哼了一声:“你有一个愿意用命换命,付出永不超生的代价来救你的人吗?”
洛婉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清风吹在脸上,感觉木木的,完全没有了知觉。
她好半天才挣扎着站起来,上官流云来扶,她一把甩开,既然是一个死咒,为什么要苦寻绿门?为什么要折磨她?
问天无语,问地无声,天地都瞎了聋了死了。
回城的路上,两人都无话,这一趟把洛婉生的希望全都给打灭了,她决定不再挣扎,人都会死,只不过不同的是,她能知道自己的死亡。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上官流云忽然很低沉地说。
“没事,天下有那么多意外而去的人,我比他们要强多了,至少还可以活五天。”
洛婉心里空灵一片,只有一个牵挂,就是找到楚樱的尸体,揪出杀楚樱的人,因为那个人,也许还会再杀人。
如果能在有生之年,帮自己最好的朋友报仇,那也算是没有白活。
洛婉哪里也不想去,上官流云把她送到家门口,一咬牙离开,他不相信真的没办法救到洛婉,这个城不行,再找下一个城,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总能找到可以帮助洛婉的人。
洛婉下了车,只感觉到一阵头昏,天地之大,她竟然无处藏身。
电梯开了,电梯中央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还是那样静静地摆着。
洛婉大步上前,弯腰一把将那双鞋给拿在手里,鬼也好,怪也好,反正都只有五天的命,什么都不必害怕了。
她拿着红色的绣花鞋开了门,入眼之处只见自己的小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擦得很亮,东西放得整整齐齐,玻璃明亮透明,最难得的是,房间中央的茶几上,放着一束鲜花,那花是很普通路边花坛里长的小红花,插在洗干净的玻璃罐头瓶里。
她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就是自己那间很简陋的小出租屋吗?她往前走,只见厨房和卫生间都干净到发亮,而自己的卧室,更是连床底下都没有一点尘土,床单、枕套、被套都换上了干净的,脏的已经洗好,连窗帘也被拆下来洗得很干净,淡蓝色的窗帘在阳台上,在微风中迎着阳光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
屋子里没有李大路的人,这难道都是李大路做的?他什么都看不到,却一寸寸地摸着地板,一点点地摸着玻璃,跪在地板上一点点地把这些杂物给放好。
连正常人都很难做到打扫得这么干净,一个失明的人,是用什么样的耐心把这里打扫得如此让人赏心悦目,他是怎么样摸到楼下的花坛边,去摘这些花的?是的,他没有钱,买不起鲜艳的玫瑰和高贵的香水百合,他家也没有权势,不能像上官流云那样动用全城的力量去帮洛婉。他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全力,哪怕他的全力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也不过是在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但他只有这一点办法,也只能这样去安慰这个看起来很可怜很孤单的女子。
洛婉在外面疲于奔命,遭到大师的拒绝,失去了生的希望都没有哭,因为她的心已经死去,可是,面对这么一间干净的小屋,却嚎啕大哭。
再多的名利,再豪华的日子,再多的权势,都不能安慰女人脆弱而疲惫的心,只有一间小小的温馨的房子,才能让女人感觉到真正的放松,真正地哭出自己心中的委屈。
她边哭边把那双绣花鞋给丢到过道那头的垃圾箱中,还有五天,她边擦眼泪边说,就是死,也要找到绿门,至少要死得明白。
李大路回来的时候,洛婉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回来吃饭。他从外面进来,新衣服已经弄得很脏,而且脸上又有新的伤痕。
洛婉走上去问:“怎么回事,脸上又受伤了?”
“没事,我不小心划伤了。”
“过来吃饭吧!”洛婉招呼着。
李大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黄色的纸包,放在桌上,他的脸上有一个非常得意的微笑:“这是在佛安寺里求到的护身符,你带上吧!据说那里的符很灵。”
“佛安寺,你跑了那么远,你怎么走的?”
“我从前去过,我知道路啊!而且我已经有了这个棍子,我走到哪里都可以!”李大路高兴地举起了手上的一根小木棍,他拿着这个小木棍,一个人穿过人来人往的车道,走到了佛安寺里求到了这个符。
洛婉忽然说:“别人说,佛安寺的符是要给钱的,你哪里来的钱啊!”
“我,我自己挣的,你别管了。”
“你身上明明没有钱!”洛婉生气了,她不想李大路为了自己去偷去抢去骗。
“我……我可以去挣的,我真的没有去骗人算命,你相信我。”李大路分辩着,一脸的诚恳。
洛婉冷冷地看着他,他怎么挣?他如果不是骗人怎么挣钱?她把碗一推,碟子掉到地上碎了,她站起来回房,“砰”地把门给关上了,也没有拿那个护身符。
洛婉听到一声门响,是李大路出去了,她好奇地探出头来,去跟踪着李大路,看看他到底去做什么。
只见李大路贴着墙走着,洛婉很小心地跟在后面,下了楼,又沿着盲道走,就那样小心翼翼地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一个拐弯处,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带上,洛婉的心一紧,难道这家伙打扮成黑社会,想抢钱不成。
但是,只见他把帽子摘下,放在路边,然后吹起了口琴,吹了一会儿,就唱开了。
那绝对是五音不全的歌声,但很响,洛婉呆站在那里,半天不能动弹,她实在没有想到李大路会出来卖唱。
他唱得很难听,可是却很卖力,洛婉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没有去骗去讨,这确实是凭自己的能力在挣钱,可是,挣得这么艰难,只为了给自己换一个护身符,而自己却无情地把碗给推开。
洛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听着那歌声,如被电击。六月的天空忽然布满了乌云,路上的行人都开始去找地方躲雨,而李大路还站在街头,他看不到天气的变化,那一场大雨他避无可避。
有人走过他身边,很轻蔑地丢下硬币,很响,他弯腰伸手去摸,一个男人的自尊让他不允许自己被一个女人养活,而且虽然他瞎了,可还是要照顾那个女人。
雨哗哗地下着,路上的人都跑光了,李大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束手无策,慌乱地拾着地上的硬币和帽子,开始摸着墙往回走。
他朝洛婉走来,洛婉没有动,也没有喊,也没有去扶他,只是看着他在雨中一步步地近了。
她不能出声,怕一出声就会哭,洛婉在大雨中看着他那坚定的脸,面前闪过一幕幕的往事:第一次看到大仙时的打闹,自己去踢大仙的门,在大仙的怀里时的心跳。
李大仙,你这个大笨蛋,谁说你是我的负累了?谁说你一无是处,谁说因为你是个瞎子,所以我才同情你,收留你?
她心里骂着这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生活的残酷在这一刹揭开,现在的她无力去承担任何感情,不管是李大路的还是上官流云的,都只能是视而不见。
如果一个人只有五天的时间,那么爱会不会是太奢侈的事情?
刚回家,洛婉就接到了电话,是公司来的,秃顶黄问她情况,洛婉心里烦着绿门的事情,时间一分分地过去,她没有时间再等了,她要辞职,秃顶黄不敢留她,大厦里已经开始说洛婉要嫁给上官家的长孙了,秃顶黄心想这回可能是真嫁了,真没有想到麻雀变凤凰了。
刚出门要去公司,洛婉就接到上官流云的电话:“奶奶刚刚忽然生病去了医院,我今天就不过来了,我马上去医院一趟。”
洛婉也跟着心急起来了:“奶奶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上官流云急得说话都不流利了:“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接到管家的电话,我马上过去,一会儿和你联系。”
“好的,一有消息就给我电话。”
洛婉更是心急如焚地往公司里赶,辞职顺利得无法想像,那些从前对她不好的人,都几乎是点头哈腰地对着她谄媚,她也知道外界已经谣传自己是宏儒集团内定的孙媳妇了,她懒得去解释,从前刚上班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想对别人澄清自己,现在反倒不屑再说,也许这就是成熟。
秃顶黄和全体员工都把她送到大门口,不知情的人一定认为这个公司充满了人情味,实际上哪里有这么回事。
洛婉下了电梯,到了奢华的大厅内,正想往外走,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在大堂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准备一会儿再走。她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从电梯里急奔出来,很响,她睁开眼,只见电梯里走出一个人,正往外冲。
洛婉定眼一看,那人太像楚樱了,她想追却来不及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大楼的旋转门边了。
那人进了旋转门,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扭过头来,对着洛婉这边看。
洛婉的心里一麻,果然是楚樱,一时间不知道是梦是醒,却也急忙站了起来,追过去,只见楚樱在旋转门那里,随着门转动缓缓抬起手来,对她招了招手,是再见的手势。
楚樱的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是那样的生动,发自内心,像是奔往自由的天地了。
洛婉急追过去,推开旋转门,门外是空荡荡的广场,什么人也没有,她跑过去问门卫:“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有人走出来?”
门卫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看到你跑出来了!”
洛婉呆呆地站在广场的中央,不知道何去何从,来来往往的人又多起来,世界恢复了平静,那一刹就像是幻觉一样。
而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却有一个人在等着洛婉回来。
李大路坐在门边,他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走来走去,今天他卖唱挣了一些钱,他用这些钱买了一个大蛋糕,为了洛婉的生日而准备的。
门外那些脚步声高高低低,但都不是洛婉的,他把给洛婉求的护身符握在手里,一会儿一并交给她,洛婉好像已经不再那么凶巴巴的了,而且还主动地关心他,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在黑暗的世界里,声音成了唯一的来源,一阵脚步声从电梯那边轻轻地传过来,那脚步走得与众不同,非常的轻,如果不用心听,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李大路的心一紧,他往后退了几步,心里害怕起来,那个声音是冲着自己的房间来的。
那脚步声慢慢地近了,门并没有响,那人却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帮我一个忙,我帮你把眼睛治好。”李大路来不及点头,就感觉眼前一痛,隐约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李大路的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迷迷糊糊间,也能看清那个人是一个老人,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不是人,但他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因为来者是带着善意的。
那人再次开口:“天行者,要找你真不容易啊!”
“天行者,什么天行者!”
“你就是天行者啊!将来你就知道了,不要怨你的命运,也不要怨你的失意,这都是命运的安排,你的职责所在。”
李大路听出前面的人影是一个老奶奶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慈祥,他想再问,但那老奶奶已经不肯再说了。
“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照看一个人,我的心肝宝贝,但是,他做错了事情,我无力做什么,只能是尽力用自己补偿,你帮我看好他,不要让他再犯错了。”
李大路摇头说:“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宝贝,我怎么帮啊!”
“你会认识的,你们是有缘份会遇到的。”
老奶奶回头看了看,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我现在就治好你的眼睛,天行者,你要早一点觉悟啊!”
李大路忽然感觉头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洛婉正拿着包往公交车站赶,天色已经晚了,她不敢四处乱走,直接坐上一辆公交车就回家了,家里还有李大路等着她呢。
她想着李大路昨天卖唱的那一幕,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同时有一阵刺痛传来,自己随便就冲李大路发脾气,只记得自己的心痛,都不记得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她看着远方的灯火,像繁星一样闪在空中,她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在这个城市拥有一扇窗口,拥有属于自己的灯。
路边的人都走在人行道上,车子越行越偏离市中心,开始走郊区那条道,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她正准备闭目养神,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行道上走过,好像往前面的站台走去,没错,正是上官奶奶,上官奶奶不是已经生病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洛婉来不及思索,站起来就对司机说:“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很奇怪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确定你要下?”
“快停啊!”洛婉看着上官奶奶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不免有点急了。
车在那个站台前缓缓停下,司机最后再望她一眼:“你要在这里下?你住这附近?这里可是城里最有名的坟山,你一个人小心。”
“谢谢!”洛婉急着找上官奶奶,不理会这些。
司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车门关上,尾灯在冷清的路上像一双发红的眼睛,一晃一晃地慢慢远去。
洛婉下车后看看周围,上官奶奶去哪里了?怎么会走得这么快?这条人行道是直线的,一转眼的功夫人怎么就走不见了呢?
夜风吹来,带着一点寒意,洛婉不免有点害怕。许久没有车过,看来拦个顺风车也好,只坐过这段路,前面就可以坐到车了,打的回祝葫也行。
一辆大货车远远开来,洛婉开心极了,忙跳到路边,对着车子使劲挥手。
车上是一个粗壮的司机,他一手拿着啤酒瓶,一手开着车,浑身都散发着酒味,乏味的旅程让他已经闷到半死,想着女人的体味都会让他发狂,这样的情况下,忽然见一个女人在路边挥手,他兴奋得马上丢掉手里的酒瓶,两眼放光,哈哈,这样的艳遇,今天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过这到嘴的猎物。
司机双眼发出了狼一样的光,恨不得把洛婉全身都剥光,刹车声刺耳,洛婉惊喜地想跑上前去,司机激动地等着那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女人上前来投入自己的虎口。
还没有等到她的手触到车门,她的微笑还来不及传递给这位好心的司机,司机的眼神无意间落到了站台上。站台上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这些人怎么出来的?刚刚明明是空荡荡的站台,怎么忽然挤满了人?
司机的瞳孔收缩了,已经来不及去看那个猎物了,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些“人”都是浮在站台上的,脚离地还有几寸。
他惊吓过度,忘了去打开车门,洛婉在外面拍了几下车门,他惊醒过来,回头看窗外的女人。
一个长得一般却也算得上端正的女人,她的影子投在自己的车窗上,很清楚。
洛婉见司机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也努力地展示微笑,表示自己的礼貌。
但司机却发疯一样地看着洛婉的后面,洛婉身后是一个老妇人,脸上盖着刚刚死去的人用的那种黄纸,正轻轻地按着这个女人的肩。
那个老妇人半浮在空中,只有上半身,司机吓得猛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那个拐弯处,几乎吓疯。
洛婉不知所措地看着那辆车忽然远去,她无助地站在路边,来不及破口大骂,出口的声音就已经哽咽,望着空荡荡的站台心里酸楚,白天的恐怖这一刹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
就在这时,路面上忽然开过一辆车,像是平空从路面冒出来的一样,那车很破,开得很慢,慢到洛婉足可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火葬场灵车”
开车的司机看不太清楚,而她却看得明白,那个灵车里坐满了人,而靠窗边的那个正是自己刚刚看到的上官奶奶,上官奶奶后面的那个人也扭过头来看自己,正是那次自己在游泳池里看到的那个女子的脸。
她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跟在灵车后面边跑边追,嘴里喊着:“奶奶,奶奶,下车,下车,别去。”
声音里带着哭腔,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但直觉告诉她,奶奶这一去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正追着,忽然看到后排的几个人猛地转过头来。
是一些没有五官的人盯着她,还有一个人的脸特别的亲切,是楚樱。
洛婉跟不上了,她的叫喊没有任何作用,那车还是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手机响了,传来上官流云的声音:“洛婉,你在哪里?”
“我在湾路巴士站这里,你快来接我,我刚刚看到奶奶了。”
电话那边好半天都没有出声,很久上官流云才说:“奶奶刚刚去世了。”
手机从洛婉的手里滑下来,虽然已经有了直觉,却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与奶奶相处并没有多久,却一直很感激上官清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和她对自己的那一片真情。
她想到最后一次与奶奶谈话:“洛婉,你是个好姑娘,如果我的孙子中,有人伤你的心,你不要怪他,要原谅他,好吗?”那个时候,奶奶就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她才显得那样的不舍,奶奶的身体很健康,为什么会忽然离开世界?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有事,为什么不找那位神仙爷爷相救?
洛婉站在路牌那里流泪,心里的悲伤已经超过了恐惧,直到见到上官流云,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上官流云送洛婉上了楼,她哭得眼睛红红地进了大门,刚进大门,就感觉到脸“啪”地一声被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打得她眼前发昏,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一拉,上官流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怒视着沈玑说:“你与洛婉既然是大学同学,你为什么如此恨她,还要打她?”
洛婉实在是没有力气和沈玑生气,她只是无力地说:“大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倒想问问,你怎么认识小暮的,为什么他见了你之后,就想和我分手,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沈玑气得眼睛都红了,上官流云和洛婉也惊呆了,没想到小暮会这样做。
“可是,小暮和你提出分手,也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跑来找我有什么用?”洛婉半天才回一句话。
沈玑看了她半天,甩出一句话:“等着瞧,上官流云,我就不信你们家里的人都是木头做的。”
沈玑正想离开,忽然从楼梯那里下来一个人,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说:“上官家的男人好欺负,但我不容许别人打我的朋友。”
洛婉和上官流云扭头去看,正是李大路,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洛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能看到了!”
李大路随着眼睛的复明,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失明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与脆弱,他挥挥手说:“小意思而已,我都说我眼睛有救,那个医生早就应该下岗了。”
洛婉很高兴地跑上去,围着他转来转去,而沈玑见自己讨不到便宜,恨恨地离开了。
上官流云看着两人开心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呆站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忽然想起了小暮,对洛婉说:“我要去接小暮,准备一下奶奶的后事。”
洛婉的心一下子从云端沉落到了谷底,上官奶奶离去的事实她无法再逃避了,她紧紧地握住手腕上的佛珠,泪水又涌了上来。
“我要和你一起去找小暮,然后见奶奶最后一面。”洛婉也冲到上官流云的车边。
上官流云点点头,拉开车门,谁知道李大路一个箭步蹿上来:“我也要去!”
洛婉不好意思地望着他,他很丢人啦!又不是去吃什么喜宴,有什么好揩油水的?但李大路的表情是非常认真的。
他很郑重地说了一句:“我也要去见小暮。”
车子开了,上官流云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与洛婉之间多出一个李大路的感觉很怪,小暮的手机没有开,但上官流云却知道小暮在哪里。
“他不开手机的时候准是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小暮不怎么管我们企业的事情,就是喜欢画画,每次一关机准是因为钻到画室里去了。”
洛婉好奇地问:“画室在哪里?”
“就在你上班的大厦,很奇怪吧!我们楼的天台都是他的画室,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
正说着,车很快就到了大厦,洛婉一下车,看着大厦就感觉到一阵莫明其妙的不舒服,仿佛那里被什么给包围着。
李大路却扯了扯洛婉的衣服说:“这大厦阴气很重,虽然有一部分已经被人用法力给驱散,可是,依然很重,你最好不要进去,我和上官流云进去就是了。”
上官流云回过头来,讽刺道:“你还真能看相了?”
洛婉也不怎么相信,不知道李大路是真看到了还是假看到了,可是,一看到他那很关切的眼神,她就愿意相信他。而她自己也确实感觉到一阵头晕,不舒服,她笑了笑说:“行,我就在车上等你们。”
上官流云和李大路又一边走一边斗嘴,往大厦里走去。洛婉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们会被大厦给吞没掉,那黑暗的大厦像一个张开大嘴的怪兽,正等着他们进去。
金祥大厦,多好的名字,多么气派的装修,多么高档的写字楼,多么繁华的地段,但这些都没有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深入骨髓。
洛婉闭上了眼睛,想闭目养神,但是却听到脚步声,她小心地睁开眼睛,生怕再一次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人和事,但这一回看到的居然是沈玑。
沈玑正气冲冲地走过广场,准备往金祥大厦里赶,应该是她也知道小暮在这里,所以才跑来找他。
看那气势就是来问罪的,洛婉又往车椅背上靠了靠,她在大学里与这个女人同窗四年,难道还不知道她的臭脾气,从来只有她甩男人,没有男人抛弃她的事情,小暮这一次说不定会被她给毒杀。
洛婉的心里又开始隐隐地担心起小暮来,总有一些女人美如桃花却毒如蛇蝎,但这种女子又偏偏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引得男人飞蛾扑火,这世界真是奇怪。
她还来不及叹息,就看到非常奇怪的一幕,沈玑推开门的时候,不是直接走进去的,而是一点点地身子往下沉,慢慢地沉入了地下,像陷入流沙中一样。
洛婉把身子猛地坐直,看清楚了沈玑确实是沉入了地底,可是沈玑的身影又很快出现在电梯前,洛婉推开车门,一边跑一边喊:“沈玑出来!别进去!”
沈玑进电梯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但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她按了一下电梯,朝天台奔去,小暮一定在画室里,她从前被小暮带到画室过一次,那是非常大的一个画室,占了天台很大一片地方,如果其他的办公楼天台被占去这么多,别人一定会气死,可是,这个楼就是上官家的,所以,除了小暮谁也上不来。
她对着电梯里的那面镜子,开始补粉,要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漂亮,到时候才会哭得好看,而且一定要扑到小暮的怀里哭,这样他才会被自己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样子给打动,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输在那个长得难看的洛婉手中。
想到洛婉,她就气得两眼冒金星,自己看中上官流云的时候,上官清那个老东西居然无缘无故把洛婉给拉出来,要进行拉郎配,都什么年代了,还给孙子找孙媳,不嫌多事。听说她今天已经过世了!哈哈,其实上官小暮也很不错,身材好,长得帅,而且还非常温柔,最重要的是很单纯,上官家的财产有一半是小暮的,如果小暮成为自己裙下臣,那自己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到这里,沈玑露出了笑容,但是,一想到洛婉也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享受上官家的另一半财产,她的心里就特别的难过,恨不得把洛婉从天台给丢下去,那个女人真是自己的克星。
正想着,忽然听到电梯一阵巨响,电梯居然停住了,她很奇怪地按了一下警铃,直接和值班室通话。
“沈玑,你快下来,快点,别坐电梯了,走楼梯下来!”
沈玑一听,居然是洛婉的声音,这真是刚刚才在心里暗恨她,现在她马上就钻出来把自己的电梯给停掉。
“洛婉,你个臭婆娘,快把电梯给我打开,怎么,你怕我上去找小暮不成?你要多少男人才满足?”
沈玑提着气,对着监视器吼起来,她气得发狂,如果洛婉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踢她一脚。
洛婉气喘吁吁地在值班室里,好不容易才跑进来,而且聪明地把电梯给停掉,虽然洛婉不知道电梯上面有什么,但是,她知道沈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沈玑,真要命,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和你说,你现在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你直接下来就是了。”
“你到底放不放我上去,洛婉,如果我真的走下来,有你好看!”
沈玑正在那里和洛婉僵持着,忽然电梯门响了一下,沈玑扭过头去一看,没有人,却有一双精美的红色绣花鞋。
沈玑心里一惊,一转念就想到是洛婉的计谋,这个女人居然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自己,她在心里暗哼了一下,然后说道:“想吓我,没门。”
她一把将那鞋子提起来,然后对着监视器喊道:“放这双鞋子做什么?想吓我要用一点好方法。”
监视器没有动静,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回头果然有人站在自己边上,她仔细一看,居然是洛婉,洛婉低着头,直接站在她身后。
沈玑气得哈哈一笑,然后说:“你有本事!装神弄鬼地一边和我在值班室里说话,一边跑这里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拿着皮包开始没头没脑地抽打洛婉。
值班室里的洛婉,在监视屏幕里却看到电梯门开了,沈玑从外面提着一个人头进来,对着自己喊:“想吓我,没门!”
那个人头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眨巴眨巴地望着镜头,头发很温柔地散开,洛婉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要窒息了。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头在上次撕开的那些油画后的玻璃器皿中见过,是楚樱边上的那个泡在液体中的女子的脸,这张脸是美丽的、绝望的、残酷的、娇艳的、所以才过目不忘。
洛婉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特别像沈玑,她和沈玑的眉眼非常的形似,一个念头猛然冲进她的脑子。
“替死鬼,这个女人是想找沈玑做替死鬼!”
念头一出,洛婉的心就拧在一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话筒喊:“快跑,沈玑快跑!”
沈玑正在抽打着洛婉,忽然听到电梯里传来这么大的声音,而且清清楚楚是洛婉的声音,她看看摄像头,又回过头看看自己在打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洛婉。
她怔住了,如果洛婉在值班室里,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洛婉又是谁呢?她的手还是停不住地在抽打着洛婉的头,那小包击中了那个洛婉的头。
由于太过震惊,沈玑都忘记了逃跑,她一动都不能动,那个头像被活生生地用刀削断了一样落了下来,如同一个玩具娃娃被人扯掉了头,血喷涌而出,电梯中央如同多出了一个人血喷泉。
没有头的身子还是那样呆呆地站着,沈玑站在血雨中,一头一脸都是血,浓浓的血腥味让她窒息,她依然保持着那个挥动着手臂打人的样子,已经完全吓呆了,所以,居然没有昏倒过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头一落到地上,头发就开始疯长,长长地黑发像有生命的黑色藤蔓类植物一样开始沿着光滑的电梯壁蔓延,电梯很快就被长发给包住。
那人头却像已经得到了自由的八脚鱼一样,靠着头发的支持,慢慢地悬挂在半空,在离沈玑几厘米的地方注视着她的眼睛。
那个人的脸是那样的熟悉,沈玑想,多么像自己啊!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自恋的表情。
那头发如有生命力的小蛇一般,一股一股,黑色扭动着,慢慢蚕吐茧一样一层层地围住了沈玑,从脚面开始,再是小腿、腰,沈玑现在感到那样无助,脖子已经被缠住,就要透不过气了。
窒息,空气好少,什么也吸不进来,好痛苦,肺要炸掉一样,沈玑恍忽中仿佛来到了水中,在水里什么也呼吸不到,死亡原来是这样的痛苦。
就在这时,有只手伸过来,那手腕散发着无数道金光,像是刀子一样,切断了这些扼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发。
新鲜的空气传来,她弯下腰,大声地咳嗽了几声,一只手轻轻地拍她的脸,然后说:“醒了没有,醒了没有?”
沈玑抬起头,正是洛婉一张通红的脸,她往后一退,倒在地上,捂住脸说:“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洛婉看着她那个样子,知道是受了惊吓:“没事了,我是洛婉,刚刚我在下面看到你呆立在电梯里,就跑上来看看,我看到你好像透不过气一样,只好拼命地拍你,好在你醒过来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洛婉很诚恳地望着沈玑,她急着跑上来,好在赶得急。
沈玑却一直都捂着脸,不愿意说话,她已经吓惨了,但那样的惊吓居然转化成一股浓浓的恨意,都是洛婉的计划,是她故意把电梯停在这一层,而且看她的表情,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玑的手指僵硬了,她感觉到一种无法言明的恨,而她的目光落到了洛婉的手腕上,那是一串不起眼的黑色佛珠,沈玑知道,那是上官清那老家伙送给洛婉的,刚刚救自己的就是这串佛珠吧!万道金光割开黑暗,都是因为它吧#轰然看起来那样的不起眼,而且很一般,不漂亮甚至还丑,但上官清曾经骄傲地说这个佛珠有倾城的价值,那么,如果自己有了这串佛珠,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洛婉安静地陪着沈玑走楼梯下楼,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沈玑的目光已经贪婪地落到自己的手腕上,洛婉心里着急着赶到车边去,上官流云与李大路这时可能已经在焦急地等自己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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