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覆花之夜(父女/禁忌)》 4
第十章獵物鐘執倏地臉色蒼白。
魏平風半瞇著眼,一針見血:“萬一那個老師也喜歡旋旋,只是考慮到她的未來暫時回絕了她。真正的愛情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如果他們都願意等,等到旋旋畢業了再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抽完煙的魏平風又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我說你連旋旋喜歡誰、纏著誰都知道得這麼清楚了,你怎麼不和她繼續好好談談問清楚?說句難聽的話,如果那個老師不喜歡她,那你得好好勸她別吊死在一棵樹上,如果那個老師也喜歡她,考慮到在學習談戀愛會引起別的老師同學指指點點才拒絕,你啊就別瞎操心了。”
老師的想法麼?鐘執低著頭目光有些黯淡,又有些惘然。
“如果是第二種,我還挺欣賞那老師的。而且我看找個人民教師當對像也不錯啊……”一口酒後,魏平風又恢復賤兮兮的表情,“嘖嘖嘖,瞧你那樣子,你該不會是捨不得,嫉妒了吧?嗯?”
“不過我倒是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像我現在看著我家的寶貝兒也是喜歡得不得了,等她哪天長大了有男朋友了,我肯定也是高興又難過。”
鐘執瞳色漆黑如墨,情緒難辨,捏著酒杯的手指因為太用力而有些發白:“那要是是第一種呢?我該怎麼勸她。”
“嘿我說你這人。”魏平風剛端起酒杯到嘴邊準備喝一口,一聽鐘執的話又氣呼呼地放下,“旋旋到底是嫁你還是嫁她男朋友啊?你現在都沒問清楚那老師的想法就一個勁地勸分不勸和。你這樣可有點過了啊。做父母的,最重要的是尊重子女的想法,而不是操縱他們的人生。”
鐘執彷彿全身血液都被抽乾,瞬間 悴無力。
他不敢講明白,魏平風雖然也和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但是道理卻講得很通透。
那麼,他鐘執的想法又到底是什麼?
前一天晚上如果他是清醒的,面對那麼誘人的她,他真的會沒有一絲猶豫地推開嗎?肌膚柔嫩順滑的觸感至今還讓他記憶猶新,當她再一次靠在他身上時他真的能夠無動於衷嗎?
人們總是錯把熟悉當認識,其實熟悉即習慣,而習慣了的東西正是最難認識的。
“兄弟,你怎麼一臉被我強奸了的樣子。我剛剛說的話就那麼不中聽嗎?”魏平風好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自己興致勃勃地赴約竟然是討論這種兒女情長的問題,耐著性子幫他分析問題,不但沒見心事重重的他高興起來,反而一臉土色。
“哪天把旋旋叫出來一起吃頓飯吧,就我們仨,就說魏叔叔也想她了。”
“行。”鐘執恢復了些臉色,淡淡地應了一聲。
直到幾瓶酒下肚,鐘執有點暈乎乎地,二人閒聊了好一陣,直到分別後回到家,鐘執躺在床上掏出手機看著聯繫人一欄中她的名字,黑暗中屏幕的熒光有些刺眼,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手機閉眼睡覺。
這個夜晚,他人各有各的春秋夢,黑夜釀出溫柔,將所有人的渴望都隱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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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三天的百團大戰裡湧現了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社團。旋明最終還是選擇加入學生會能抱岑安學長大腿也是不錯的。到招新快進入尾聲時,又報名加入了學生會後勤部。
等到所有社團組織招新工作正式結束,秋意又涼了幾分,喧囂熱鬧的校園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安逸,樹下路過的女生邁著小碎步匆匆趕往教室,戀愛中的情侶手挽手去自習,搖曳的樹影與陽光,宛如一地墨彩與筆伐。
一天晚上,旋明從圖書館自習回來,剛到宿舍後,就看見白初薏坐在旋明的桌子前擺弄著一台相機,似乎在等她。上一次生病期間,白初薏死活不告訴自己家長,全靠的是旋明的悉心照顧。雖然旋明平時話不多,人性格也淡淡的,但相比與另外兩個室友,白初薏還是與她更親一些。
白初薏的側顏有一股輕靈之氣,長發微捲,秀雅絕俗,黑色的相機越發襯得她皮膚白皙。
余光瞥見旋明後,她驚喜地抬頭:“你回來啦。”然後就主動起身給旋明讓位置。
她們宿舍是四人間,旋明回來得有點晚,另外兩名舍友已經躺在床上玩手機了。
旋明只是很平常地點了點頭,然後放下包:“怎麼了?”
“旋明,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她放下手中的相機看著旋明,白皙無暇的臉頰透出淡淡紅粉, “可能有點突兀……旋旋你能做我的模特嗎?”
“模特?什麼意思?”旋明啞然失笑,來了興趣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白初薏輕咬著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的雙唇,似是有些害羞,她突然拉起旋明的手往外走:“出來告訴你。”
兩人來到門外後,夜風吹起了白初薏的頭髮,她捲翹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是這樣的,我從小就熱愛攝影,之前剛加入了學校的攝影部。最近攝影部組織了第十四屆校園攝影大賽,我也報名參加了,腦海中有一個構圖。”
“攝影主題是什麼?”
“光影教室。”
“可是主題是和教室有關的話,為什麼會找到我呢?”
“準確的說我是在想到你的時候,腦海中的草圖突然變得清晰明了你身上有我一直尋找的那種氣質,與我想像中的場景很貼切。舞蹈教室與女孩。”
“你怎麼知道我學過舞?”
白初薏一愣,然後又是驚喜地說道:“這麼湊巧?!其實我不知道你會跳舞的。”
旋明歪著頭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以為她還在猶豫,急急忙忙解釋道:“我對自己的技術還是很有信心的,校園的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而且之後我想投遞雜誌社,獎金榮譽都和你平分。”
旋明微微嘆了口氣,她其實並不在意什麼獎金,只是剛剛白初薏和她商量的時候,她心中突然浮現起另一個大膽的想法。白初薏是個心地單純的善良孩子,不像她,滿腦子齷齪心思,只想著怎麼把她爸給上了。
想到這裡,旋明難得俏皮地眨眨眼:“我可以答應你,但是相對的,我也想讓你幫我個忙。”說完她湊到白初薏耳邊輕聲說出了她的想法,
她倆離得很近,旋明柔順的秀發滑落到白初薏的肩上,她隱約可以嗅到旋明發間的淡淡清香,耳畔呼出的熱氣讓她的耳朵發燙,只是聽到的話卻讓她臉色漸漸發白,全身僵硬。
“這樣……真的好嗎?”白初薏目光復雜地看著旋明,如水的眸子中似有星光閃爍,像是探詢又像是關切。
“所以我這樣可能反而會讓你為難……模特的事我先答應你,我的事你不必勉強。”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白初薏。
晚風親吻著旋明飛揚的發,月光下她的眸子中似乎沉澱了暗紅的情緒,深不見底,唇邊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狡黠又有些詭異妖冶。
“……好,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她的神情凝重而認真。
不知怎的,白初薏又忍不住多看了旋明一眼,森森月輝灑在她的身上,連一向清雅的面容也似乎多了一分嫵媚勾人。
樹影婆娑,隱藏的是狐妖鬼魅。
如果她是一條暗中露出獠牙的毒蛇,那麼誰是她的獵物呢?
第十一章墜落
轉眼間已經到了十一月份,像上次一樣,他和她之間沒有任何联系。淡然無味的日子,清晨後醒來,無非是溫度越來越低的每一天,草勢少了鋒芒,開始枯衰冷黃,料峭的寒風中,人心似乎也變得冷漠堅硬了。
“旋明,等會下課後,我們去舞蹈教室吧。”還在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白初薏悄悄地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旋明,低聲道,“就是上次給你說的那事。”
旋明輕微地點了頭,仍盯著前方的黑板,表面應著她,眼中波瀾不驚,心中卻在想著鐘執。
下課後,白初薏拉著她穿梭於校內各條大道。舞蹈教室位於學校深處的學生綜合活動樓二樓。
得到了管理員的許可,白初薏推開了厚重的教室大門,吱呀一聲,彷彿擾動了屋內的秘密精靈,灰塵也跟著逃竄。
今天運氣好,沒有練舞的學生。
“你先去換上舞鞋吧。我調一下相機。”白初薏把事先準備好的鞋子遞給她。
旋明點點頭,脫下外套,今晚兩人都只是嘗試一下。
她沒開燈,她在等一個絕佳的時刻,等著月光剛好瀉進屋子裡,落在昏暗朦朧中翩翩起舞的少女身上的那一刻。
空曠而陰暗的房間,玻璃窗旁長滿的爬山虎,紅舞鞋與白色連衣裙,裙擺起伏。
來了。
夜晚的動態攝影關鍵在於快門速度和精準對焦。白初薏迅速調整好相機的白平衡和焦距:“你先隨意發揮吧,鏡頭我來把握。”
白初薏正要說什麼,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她示意旋明停下,疑惑地接了電話:“餵,導員你好。”
“……嗯……沒有……好的,旋明和我在一起……我們馬上回去。”
“怎麼了?”旋明剛端起手臂又疑惑地放下,走到她跟前。
“就在剛剛,我們隔壁大樓的女生,有人跳樓了。”白初薏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著旋明;“輔導員在依次給我們班的女生打電話,確認安全。他讓我們馬上回宿舍,不要去現場圍觀。”
旋明一愣,穿起外套換好鞋子就和白初薏火速往回趕。
一路上聽到路人也在討論,據說女生是趁室友都不在,直接從7樓的宿舍窗口絕望地躍下,直直墜在宿舍前的花壇裡,當場死亡。因為兩棟女生宿舍樓挨得很近,匆匆趕來的警察和醫生已經把旋明所在宿舍樓的門口給堵住了,只留下一條一人寬的門縫。
相連的幾棟宿舍樓也全都暫時封鎖,所有學生只許進不許出,只能乖乖地待在宿舍裡。墜樓現場已經拉開了封鎖線,警戒範圍之外停著一輛剛趕到的救護車,週期性閃爍的警示燈像是死神冰冷的目光。
不少學生從樓上的窗戶往下窺探,卻也只能看到花壇中央的白布隱隱透出一個扭曲的人形,因為天色太暗什麼都看不清,白布上還反射著警示燈的光。
人很快被抬走了,一陣秋風呼嘯而過,天空突然傾盆大雨,像是上帝惋惜的淚水,粒粒分明的雨滴像是墜落的人影,落在花壇的泥土上沖散了血水,融進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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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消息總是傳播得特別快,半個小時不到,同一片蒼穹下,城市另一端的鐘執也看到了這樣的新聞,映入眼簾的全是“為情所困”“花季少女”“自殺”這種媒體故意奪人眼球的字眼,他心頭一顫,雖說不可能,但一想起這一個月她都杳無音信,各種不好的念頭飛快的鑽入腦海中,他還是慌張又期待地撥通了旋明的手機號碼,焦躁地等著電話那一頭她的聲音。
電話聲響,旋明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隱隱猜到了鐘執是為什麼而打電話。她苦笑,果然只有這種消息才能換來他的關心嗎。
猶豫了半晌,直到鈴聲都快熄滅的時候,她才接通,猶豫又不安地吐出一個字:“……餵。”
電話那頭的鐘執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她還安全。
“……餵?”許久等不到鐘執的回答,旋明又試探地問了一聲。
“剛剛知道你們學校有女生自殺了。有點擔心你。旋旋……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旋明環顧了宿捨一圈,舍友的注意力都還在窗外的事故上,但她還是一邊往外走,一邊回答:“方便。”
然後又是許久的沉默。
直到旋明終於忍受不了他的緘默,她才有些不耐煩地開口:“你想說什麼?”
似乎只要一碰上鐘執,她的情緒就會輕易波動。歡樂也好,悲傷也好,她傾注了太多情緒在他的身上,似乎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她敏感的神經。
如果一個人太敏感,會很容易受傷;但是太堅強,又會很容易變得無情。
屋子裡的鐘執看著窗外湧動的黑雲,大雨下車流人來人往聚散重逢。
“……旋旋,你要知道,人的一生,不是父母的續集,不是子女的前傳,更不是朋友的外篇,沒有誰必須依附於誰而活……一件事,就算再美好,一旦沒有結果,就不要再糾纏,無論何時我們都要學會抽身而退。就算我們不能成為戀人,但我還是你的親人……”
又來了。
又來了。
“鐘執,你敢當著我的面說出這番話嗎?”她脫口而出,利落、克制,像是深深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和不甘,整個人周圍的氛圍卻冷靜又詭譎。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直呼其名。
被她的氣焰震撼到的鐘執,下意識地回答道:“我……對不起……”
“隔了這麼久……你對我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嗎?”
許久,她又道:“傷害一個親近的人最簡單的方法,不是暴力,不是仇恨,而是冷漠與欺騙。”她閉上眼,聲音有些顫抖,“這些……都是你教我的。”
時隔一個月,她心心念念的不是他的勸慰,不是他的不安,更不是他的自責,她不想和他吵架,不想與他對峙。
她想要的,是一頭扎進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的熟悉味道,感受著指尖溫暖的觸碰,告訴他這一個月的委屈,以及——
“我很想你。”鐘執搶先一步說出了她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
她的愛情啊,一點都不甜,它苦得讓人哭泣。
縱使這會讓她身處深淵,她仍想了解他的一切。
鐘執的話一出,她的淚腺再也繃不住,短短幾分鐘的通話像是把至今所經歷的人生中的喜怒哀樂嚐了個遍,她承受了太多太久的委屈和冷漠,想要把所有積攢的難過和思念都告訴他,強烈的情感無法訴說,愛意還未完全綻放就被世界拒絕。
這裡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她想要在這個風雨交疊之際,飛身去他所在的世界。
“旋旋你別哭……”
敏感的人活著要承受雙倍的難過,而難過的人活著要承受雙倍的敏感。
電話那頭的鐘執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她一哭,他的內心也跟著絞痛,彷彿每一滴淚水都剜在他的心上,直擊柔軟的心臟。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都毫無意義,與所謂的美好的結果南轅北轍,時至今日,全是自己選擇的結果。
只是他還不夠堅定,甚至沒能清晰認識自己,有些話還說不出口。並不是所有的承諾都光鮮亮麗,也並不是所有的承諾都能兌現。
他是一個成年男人,必須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也必須對她負責。現在的他還無法對她許下任何諾言,只能用蒼白無力的寥寥數語安慰著失聲哭泣的少女。
欲言又止的痛苦,被倫理道德束縛和控制,如淋雨中。
現在的他,甚至都抱不到她。
他抬起緊握的拳頭,像是要砸在窗上最後又無力地垂落靠在窗上。
現在的他,什麼都乾不了。
電話另一頭的少女抱膝癱坐在地上,淚珠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和穹頂下的雨一樣,沒有驚天動地,他卻聽見了一地心碎的聲音。
“爸爸……你說,那個自殺的女孩……她這一躍……世界上是多了一個自殺的人呢……還是少了一個自殺的人呢?”
女孩在質問他,他卻不知怎麼回答,看著偌大的城市,卻有一種空洞的無力感。
他只能靜靜地聽著她的嗚咽聲,彷彿與她一同忍受內心的凌遲,就能分擔她的痛苦一樣。
為愛而執著的少女,因愛而迷惑的男人。
世人皆頑石,她是,他也是。
直到雨快停,樓下現場也差不多被清理乾淨,大家才收起好奇心,這時只有白初薏意識到消失很久的旋明,她在門外找到了哭得喘不過氣的旋明,什麼都沒說只是溫柔地擁住了這個白天看似堅強冷漠的少女。
褪下堅硬外殼的她,也是脆弱得一碰即碎。
白初薏想,她一定很在乎電話裡的那個人吧。
第十二章落葉
前一天晚上,白初薏一出現,旋明就掛了電話,抹了抹臉頰上的淚,不想被任何人看見她脆弱的樣子。白初薏給了她一個溫暖又充滿力量的擁抱,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察覺到了什麼,卻也一個字都沒多問。
她很想告訴旋明,如果你活的很難過,那一定是太認真了吧。
這種感覺,她懂。
週六這天,白初薏讓她安安靜靜地在宿舍休息一天。鐘執打來的電話,她全都掛掉了。
她恐懼的是,如今她與他的生活離得越來越遠,她和同學一起上課、參加社團活動、一起自習,這些地方都沒有他的身影,和他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現在她不知道要對電話那一頭的鐘執說什麼,她害怕總有一天他們之間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旋明仰起頭看著宿舍窗外永不褪色的灰色雲海,海底的深處有多安靜,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就有多深,安靜得像每個人都懼怕著發聲。
他和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陌生了。
下午旋明又興致欠欠地去參加了學生會後勤部的會議,期間一直走神,直到會議結束大家都離開時,岑安叫住了她。
“學妹……鐘旋明!”
會議主要是由部長岑安主持的,而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旋明有些做賊心虛地停住了腳步。
希望他別問自己問題。
別找她麻煩。
她什麼都不知道。
“嘻嘻……剛剛那個人員分配名單你看了沒。”岑安追上她後就長腿一收放慢腳步,與她並排而走,臉上的笑容燦爛。
沒有。
旋明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內心的想法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說出來。
“上面那個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因為兩人一組,你剛好又是唯一的女生,所以到時候你就作為機動組人員,哪裡需要你就去哪裡幫忙。”說著,岑安就又遞給了一份分組和任務安排的名單給旋明。
幫忙?幫什麼忙?
旋明假裝不動聲色,淡定地接了過去,然後用余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名單周圍的字樣。
“一二?九文藝匯演”
這不是學校每年的盛大慶典嗎?她腦子轉得飛快,頓時明白了個大概。
岑安撓撓頭,嘿嘿乾笑了兩下,眼睛卻是真誠地看著旋明:“男生們都比較忙……所以……到時候你可能會跟著我一起去採購物資。”
旋明剛想張嘴說什麼,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個字,被狹窄的走廊裡迎面走來的一個男生打斷了。
“喲岑哥好巧,我們部門人也不夠用了,我想來找你們藉個人。”慢悠悠地,看見二人,他吹了一個華麗地口哨,話是對著岑安說的,目光卻赤裸裸地落在旁邊的旋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嘴角噙著一絲玩世不恭又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看這個學妹就挺合適的。”
岑安頓時斂起笑容,眸光清冷疏離,他高大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擋在旋明前面護住了她:“她也沒空,幫忙的事你還是找別人吧。”
男生癟了癟嘴,輕哼了一聲,路過岑安身邊時別有深意地拍了拍岑安緊繃的肩膀:“岑哥別那麼緊張嘛……”
岑安冷眼看著男生的背影越來越遠,全身的肌肉才鬆懈下來:“他是外聯部的尹棟,環境院的。這人總是喜歡以這種理由去勾搭學妹。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旋明慎重又乖巧地點點頭,放心,她會為了鐘執守身如玉的,這點決心目前還沒有人能動搖,以後 也不會有的。
倏地,站在身邊的岑安頓覺眼前發黑天旋地轉,不穩似的晃了晃,面色蒼白,眼看就要一個踉蹌栽倒,旋明沒多想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手臂:“小心— —”
岑安跌跌撞撞,飛快抓住了走廊邊上的欄杆穩住身體,回頭對她報以慘白又感激的笑容,打趣似的:“差點被他氣暈了。”
見他沒事,旋明這才鬆手,關切地看著他。
“謝謝你了。剛剛開會開晚了點,我有低血糖。”岑安一邊道謝一邊不自然地別開臉,耳根也染上了櫻粉色。
旋明好笑道:“沒什麼,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上次我在醫務室看見學長也是因為低血糖暈倒的?”那個時候她以為他是中暑來著。
岑安點點頭,深深吞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剝開吃下後面色才漸漸紅潤,等到似乎已經鎮定下去了,才又綻放出招牌式的陽光笑容。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旋明試探著問,又有些哭笑不得,一般這種事都是男生開口問女生吧,到她這裡剛好反過來了。
岑安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這怎麼行!”
“那好吧。”
岑安剛想邁開笨重的步伐,結果眼前又是一陣晃動的幻影,手腳冰涼,他垂下頭眉頭緊鎖,眼眶泛青,艱難地開口:“你能幫我去買一瓶可樂嗎……”
旋明二話不說就轉身去樓下的小賣部買了一瓶可樂,還貼心地替他打開瓶蓋遞到他跟前。
等他眼前的幻影散去,陽光似是讓他有些不習慣,他揉了揉眼睛,接過可樂他咕嚕咕嚕迅速咽了幾口。再次抬頭時映入眼簾的是女孩溫柔關切的視線,清澈的風掠過她的容顏,彷彿雙眸中都是流動的異彩。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挪開視線,聲音很輕:“謝謝,我們走吧,現在真的沒事了。”
下樓往回走的時候,旋明感覺到包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但她無暇顧此。
她在路上和岑安閒聊才知道,學校將文藝匯演全權交給學生自己準備,為了一個月之後的文藝匯演,他們後勤部算是學生會最忙碌的部門之一,表演道具、服裝、資金的籌集統計都是他們在做,全部都是出力不討好的幕後工作,說白了就是跑腿打雜的。
“正是因為入部後所見所聞與當初招生宣傳有出入,導致肯入部的新生越來越少,尤其是女生,今年這一屆就只有你一個女生,九個男生。”岑安笑得又苦澀又無奈。
“可是後勤部工作量這麼大,也很重要,應該受到學校的重視才對啊。”
“其實學生會的外聯部才是最吃香的。因為他們不僅能為學生會帶來實際的資金和讚助,給學校省錢,還能對外宣傳學校。我們學校的活動可不止有文藝匯演,與商家的溝通,與外校的聯誼和交流,哪一件不是在對外樹立學校的軟名片。”周圍的路人鬧哄哄的,岑安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尹棟那張用來撩妹的嘴可不是白長的。他身為校級組織的部長,一個人就能拉來幾十至上百萬的讚助。”
“學長你都這樣說了,就不怕我退部?”旋明看向他,嘴角洋溢起淡淡的弧度,雙目似碧波般清澈。
“別啊。”岑安臉皺得像是苦瓜一樣,委屈巴巴,“我說這些是為了讓你明白咱們部門有多不容易,可不是為了勸你離開的。況且今年女生就你一個獨苗了。”
旋明輕笑出聲,像是清新又冰涼的薄荷。
“到分別的路口了,我先走了。”她與岑安道別。
岑安沖她揮揮手,秋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笑容有股可愛迷離的色彩,五官精緻的他是很讓人怦然心動的男生。
可是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轉身後旋明才想起手機的事,她打開一看,是鍾執半個小時前發的消息。
[旋旋,你不想听的我不會再提了。昨天晚上,對不起。]
就如同這變幻莫測的天氣一樣,她方才還輕鬆愉悅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彷彿被人澆了一桶冰水。
[我不知道這種感情讓你這麼痛苦,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
畢竟感情就是讓人用來感受失望和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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